江遥和何韫清没有接受周先生的好意。
两个人自己去外面还开着的馄饨店吃了碗小馄饨。
从小洋楼出来,直到馄饨店,再到出了馄饨店,江遥一直都几乎没有说话。
她一直在思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位醉酒住院的女人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空旷而宽敞的街道上,何韫清静静地走在她的左侧。
桃花正开得烂漫。
轻风一吹,那点点花瓣便如雨般在空中飘飘洒洒。
“在想什么。”何韫清淡淡问。
“我在想,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江遥脱口而出,脑中还在想着那个女人,“不然怎么会有些人才见第一次面,就有很熟悉的感觉呢。”
何韫清举目,远望着绵延出很远的桃花,“谁让你有了前世曾见过的感觉?”
“就是……”江遥边说着,边不经意间抬头。
皎洁的月光下,何韫清的眉眼清冷中又尽显温柔。
是技艺最高超的画师都难以描摹的美好画面。
江遥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又默默地走了很远,突然道,“何韫清,你的假期,到今天就结束吧。”
何韫清双手负在身后,长腿迈步,慢悠悠地走着。
“我说过,我可以不怨你,但我也不想见到你。”
“阿遥。”
男人的目光望向天边,“我也说过,我不会跟你划清界限,宁可你怨我。”
“何韫清!”江遥站住脚步,“你到底想怎样!”
何韫清望着前方的路,“就这样一直走,不好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江遥大跨步地向前走着,走到何韫清的面前,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我不要你的同情怜悯,你到底懂不懂!”
她眼睛微微泛红,连声音都轻轻地颤抖着,“你知道我的过去。”
“知道了,就不行么。”何韫清沉着声音问。
“不行!”江遥吸了吸鼻子,“你会去同情一个身上划了一道口子的人么?当然不会!因为那只是一道口子,痊愈了就是痊愈了!但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有很多人同情?因为他们打心底里觉得,我永远会是一个残缺的人,我永远不会好了!”
江遥扭头,轻轻将眼角滑落的泪揩去,“尽管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尽管我告诉自己,我并不低人一等,我要堂堂正正活着,但是在许多世人的眼里,我就是有着不能被人接受的残缺。在这里,永远刻着那个人的名字。”
江遥伸手,指向自己的心口位置。
何韫清看着江遥的眼神中,也蒙上了一丝猩红。
“同情,有时候也会变成一把刀,”江遥紧紧咬牙,努力不再让自己流泪,“何韫清,许多人都可以同情我,但你不行。我不接受你的怜悯,永远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何韫清十年前做过的事。
她真正介意的,是如今的何韫清对她的怜悯。
将心中的话讲完,江遥胸膛微微起伏着,又看了何韫清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阿遥!”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江遥没回头,径自大步向前走。
“江遥!”身后的何韫清连名带姓地叫她。
江遥依旧不肯停下来。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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