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叛虏的大军从九月底离开悬瓠城,行军拖沓缓慢,像是在故意消磨时间一般,全然没有讨伐叛军的气势。

其实皇上就是在磨蹭时间,拿住这几个叛军就像夏日里捉住一只蚊虫般简单,但是他需要在回到洛阳之前,思考清楚一些重要的事情。

为了不引起全军将领的不满和怀疑,皇上就拿自己身体虚弱为借口,令大军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月,才走了九百里,到达邺城。

数十万大军驻扎在邺城内外,皇上却全然没了再往前挪动的指令。邺城从上到下,充斥着不解、焦躁的氛围,很多大臣和将领着急无奈,也只能私下里找通情达理、公正有度的彭城王元勰诉诉苦。

元勰知道皇兄的想法,这事催不得,得靠他自己想通,否则以后一旦他反悔了,只会多一个用来出气的冤死鬼。

直到一个月后,一封奏报送来了邺城。

“皇兄,元继奏报,高车叛乱已平定。”元勰表面依旧冷峻地报告着,心内已经在思考将元继元灏父子提拔至军中更重要的位置上。

“叛军就地斩杀。元继父子重赏。”说完这话,皇上叹了口气,丝毫不见喜悦之情。

皇上顿了顿,声音沉闷地说道:“让各路大军解散吧。”说完又叹了口气,走下卧榻,往窗口走去。双三念紧跟在后面,为皇上披上大氅。

站在窗口向外远望的皇上显得那么忧郁深沉,他的背影投射在殿中,被拉长变形。元勰看着皇兄,知他内心一定是痛苦的。

大军解散,各自归去。邺城只留下了御军和随军大臣们,虽然皇上还是缠绵病榻愁眉不展,但是大臣们却是轻松了很多。元勰依然恪尽职守,天天侍疾在侧,虽然有协理朝堂政务之权,但事事禀告,谨小慎微。这也是多年来他始终能够获取皇兄信任的原因。

“元勰,草拟诏书。因战役耗费巨大,由宫里带头节俭,皇后用度减半,其余宫嫔,依据品级减少。”元勰边听边写,当听到“皇后用度减半”时,手里顿了顿,但随即又写了下去。

当京中的元循和元徜听到“皇后用度减半”时,也是心内一惊。

在回王府的路上,同乘一辆马车的元徜已经等不到回到王府,忍不住开口问元循道:“父皇不怕打草惊蛇吗?他不顾元复和元瑛的安危了吗?”

“父皇这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蛇自己带路。”元循依然是波澜不惊低沉的嗓音。

元徜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找到被藏匿的元复和元瑛,处置冯氏便无后顾之忧。而最了解藏匿位置的,便是冯氏自己。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新年。

身体稍好一些的皇上直接在邺城过起了年,宴请大臣,同游邺城,好不快活,看起来病气也减少了不少。

洛阳城内外张灯结彩,家家布置得喜气洋洋,都沉浸在喜气祥和的气氛中。但是宫里对比往年却反而有点冷清,因为皇上下诏宫里节俭用度,所以今年并未多加装点。

仙真也由明炼寺回到家中过年,去年是在舅父家过的,今年就回自己家过。每到回自己家过的时候,仙真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只要过完元宵节,她就会迅速离家回明炼寺。父亲严厉的模样,继母的阴阳怪气,都让她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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