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乡村匠人郭把式

17，乡村匠人郭把式

我们张家庄子过去有几百户人家，世代务农，也出了几个好匠人。乡村匠人，渐行渐远的小农经济时代手艺人。在农村生活多年，对几个匠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长寿翁郭把式

《道德经》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天道生生不息，亿兆年不断的；天地间的万物，变化不绝的，所以说绵绵。这一点生机，长留于天地之间，所以说若存。勤，是劳苦的意思；运用天道，生养万物，永不间断，亦不觉劳苦，这可以见天道是最大的，是无穷的。为什么能长久呢？这是因为天地能够顺着道的自然，安静自守，不自动地求生，所以能够长生。这不自动的求生，便是一切求长生的秘诀。人要求长生，也只需顺着天道的自然，安乐和平地养着天性；不故意去争名夺利，不妄想成仙成佛，不乱吃药物，这都是不自动的求生。此外，如不用主观的态度去处置万事万物，不作伪，不沽名钓誉，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才能养得天君泰然，没有内愧的事，自然也能长生了。也便是俗语说的“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因其无我，而我自在。只须顺着天道的自然，不受人欲的逼迫；在天地间亡了自身，那自身反得保存。所以说外其身而身存。

郭太老爷正是这样一个人物。

他生卒年不详，这正是他无意生死，不记名利的一个表现。擅长务弄庄稼，长相前额突出，头发光亮，小肚凸出浑圆似一皮球挂在肚子上，人称长寿翁郭把式。开春，他像个算命先生，一手拈须，一手掐算，根据二十四节气，定下耕种的日期，全村出动，耕牛遍地走。入夏，他挽着裤腿，腰间系个草绳，将提不起来、容易脱滑的破裤子系在臀部上，带着一个油腻腻破旧的草帽，手提一把镰刀，在田埂上巡视庄稼，指导乡人务农，讨论什么时候施肥，间苗，锄草，浇水，他不是生产队长，但生产队长听他的，郭把式爱庄稼如命，天不亮就起床，最早到田头地间，夏天炎热如火炉时，农人避暑回家喝绿豆汤，他随便往一个树下躺着就打呼噜，小圆肚子一鼓一鼓，好像要从身上跳出来，小孩们逗他，拿草笈笈挠他咯吱窝，肚皮，他打一个喷嚏，醒来骂一句“狗日的，坏小子”，笑嘻嘻接着又睡，郭把式脸晒得黝黑，但眉眼低垂，和颜悦色，与老头下棋，与农家小媳妇逗笑取乐，与小孩嬉笑玩闹，人人觉得他和蔼。上工的时候，也不知耍奸猾，耕耪锄种，一丝不苟，像个匠人一样，把务农当事业，种粮食当艺术，对庄稼精雕细琢，常常很晚才回家，乡人不知道“天道酬勤”这个词语和理，但乡人知道谁好谁坏，谁值得尊敬，几十年来，村人都爱戴他，每当家里有大事，踌躇不定时，都请他来定夺分拨，若请他不来是很丢面子的事，人们私下议论，看老爷子这长相，这福分，可是长寿翁转世，倒也应了这句话，老爷子乐呵呵对村人家人说该走了，几天后寿九十离世，乡人隆重送葬，争抬灵柩，创下了村庄的大典，其后人无论在家务农还是出门做工、做学问，也都安守本分，有个好人缘。得道之人，品行自高——道德修养的镜子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老子认为，越是道德水平高的人，越是品行高尚。他们表现得过于低调，过于谨小慎微，有些行为甚至让一般人无法理解。具体有哪些行为表现呢？老子描述说：他们处世谨慎，好像冬天踩着薄冰过河；遇事高度警觉，好像随时面临来自周围的威胁；重要的场合庄重严肃，好像拘谨的客人；关键时刻顺应事物发展的潮流，好像春天的冰河缓缓消融；为人纯朴敦厚，好像没有加工的木材；做人谦逊低调，好像幽深的山谷；对待别人的过错宽厚包容，好像承接泥沙俱下的浊水。他们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不同流合污，保持高洁的品德，又能在优越的环境中不迷失自我，有所作为。他们从不自得意满，因此能够不断进步，历久弥新。在历史上，周公就是这样一个道德水平很高的人，被尊奉为儒家的道德典范，是孔子最为推崇的人物。周公是西周初期着名的政治家，曾两次辅佐周武王东伐纣王，开国立业，“制礼作乐”，即制定了周朝建国的一系列管理制度，不仅使天下大治，而且奠定了周朝八百年的执政根基。据《史记》记载，周公的儿子伯禽即将到鲁国担任第一任国君，上任前周公教育他的儿子说：“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当今成王的叔叔，在全天下的人中，我的地位不算低了。但我却洗一次头要三次握起头发，吃一顿饭三次吐出正在咀嚼的食物，就是为了及时接待前来找我的贤士，这样还怕失掉天下的人才。你到鲁国之后，千万不要因为你是一国之君而对人傲慢无礼，轻视他人啊。”伯禽到了鲁国，没有辜负他父亲的厚望，最终把鲁国治理成了礼仪之邦，周公高尚的道德人格通过鲁国根植到当地的文化之中，又通过孔子的学说，融入中华民族的灵魂和血液中，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华夏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