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丽不屑,“我还讨厌你!”

一顿饭,家丽和为民似乎和解了。吃完出门,家丽送为民到门口。为民举举拳头,“何抗美,我不讨厌你了。”

“一起革命。”为民嘿嘿笑。小孩偏说大话。

常胜抱怨:“没什么肉,吃来吃去一点点,资产阶级的食物,不实惠。”老太太笑道,明天看不能给你来点实惠。

“革命。”家丽回应。

老太太道:“这是无产阶级,只不过那一天我们刚结婚,我跟着你爸上上海,在外国人的餐馆里,人家都吃这个。”

第二天起钩子。钓上来一只老鳖。巴掌大小。老太太切了干葱干姜,放在锅里清炖。美心下班进门就问:“妈你做什么,这么香?不会真有肉吧。”

美心道:“妈你还挺资产阶级。”

老太太端锅到桌子上,笑呵呵地,“大补,四条腿的。”她还记得张老推的叮嘱。吃四条腿的,才能生儿子。

主菜,螃蟹。孩子们觉得好奇。连美心和常胜也不太会吃这个。摆上酱油醋。切了点生姜末末。老太太手把手教孩子吃。当然不是文雅型的,家丽和为民都杀鸡用牛刀,下狠手。

“呦,妈,还分几条腿,腿越多越好是怎么着。”美心笑着说。

当晚,汤为民留在何家吃饭。

“人有几条腿?”老太太问。

“差不多了。”老太太见好就收。战利品都放在书包里。家丽着急,“还有个钩子呢。”老太太说不用管它。

“两条。”美心答。

于是,老太太领着两个孩子转回船塘子。“让你们掏哪就掏哪,不能乱掏。”老太太很严肃。两个孩子点点头。泥洞洞口不规则,有点水。老太太说掏吧。汤为民先上,里头一摸,老太太说拿出来。他真就拿了出来。是只螃蟹。家丽踊跃,也要上,老太太又下指令。家丽伸手,也掏出一只。如此,一会竟掏出十来只螃蟹。

“那不叫两条,胳膊也是腿,只是人站起来了。”

再问家丽,也是义不容辞的样子。

“那昨天的螃蟹最补,有八条腿。”美心打趣。

“那有什么不敢的。”男孩子答得爽快,“上阵杀敌我都敢,还能怕水。”

“去拿碗。”老太太不想跟儿媳妇掰扯。等常胜一进门就开饭。“清炖马蹄鳖。”盖子打开,常胜说。他识货。

“手伸进去就行。”老太太说。

“大补。”老太太还是这两个字。

“太凉了。”汤为民答。

一家人围着。都不动筷子。最后老太太说:“这样,家文和我喝汤,家丽吃腿,美心吃身子,身子以上归常胜。”

老太太跟上来。几个男孩子见有大人。都四散了。可汤为民不走。老太太问他:“敢不敢下水?”

常胜不满,“凭什么我吃头。”

“一边去。”

老太太道:“吃头才能生儿子,以形补形!”

“干什么呢?”汤为民等几个人孩子过来,“缴枪不杀。”

常胜不知怎么应答,只好服从。风卷残云。老鳖被车裂,一顿饭吃得香。老鳖盖老太太也不丢,放在米桶里,说可以防止生虫。只不过米桶里也正经没多少白米罢了。

“伸进去。”老太太言辞果断。家丽照办。操作完毕,老太太便说回家。家丽嚷嚷着,什么也没有呢。老太太说明天再来。两个人沿着塘边走,一抬眼,见汤为民和几个男孩子玩枪战游戏。家丽已经不跟他同一排坐了。大老汤家的去协调,汤为民调到前排去。家丽仍旧坐最后一排。

这日,大老汤家的带着民兵闯进何家。常胜、美心都在上班。放寒假,家丽、家文和老太太围着炭盆子烤火。

“什么也没有。”家丽好奇。

是个女民兵,年纪不大。

冬天河里的东西都少。找饵有些困难,在坝子上遇到刘妈。老太太跟她聊天。刘妈说家里刚好有一截猪大肠。只有手指那么长,上次剩下来的,便给了老太。回家,老太太又把猪大肠煸了煸油,再和上点麸皮,搓成几个小团子,挂在自家打造的钩子上。跟家丽一起去姚家湾下钩子。家丽问钩什么。老太太不言声,只是勘察地形。“放这。”老太太指一处泥窝窝。

“何文氏,根据群众举报,说你们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生活作风,挖社会主义墙脚,捕河里的公粮。”

“恢复原貌。”

老太太心里一惊。莫不是吃螃蟹老鳖吃出问题了?不应该。这怎么就资产阶级?肯定是大老汤家的或者朱德启家的作妖。

“活埋?”

“这位同志,我们家是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没有资产阶级,也不是知识分子,我不识字,孩子他妈也不识几个字,孩子他爸识几个字,也是工作需要。两个孩子都是革命的小兵。没有资产阶级。”

“埋上吧。”老太太说。

女民兵道:“你丈夫曾经给德国法西斯打工,你儿子也为日本人打过工,不排除是特务。”

“挖这里。”老太太指了指一只小洞。家丽鼓足干劲,猛挖。一会,露出一窝小耗子。还没睁眼呢,红肉肉的。“阿奶!”家丽喊。老太太到跟前看,动了恻隐之心,还没见天日,她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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