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恒夜去了程永安的医院。

被层层封锁的特别病房内,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温月安静躺在特制的冰冷病床上。

而在床尾处,温月的魂魄蜷缩成一团,因为接连不断的雷声瑟瑟发抖。

她那天是想偷偷跟着宫恒夜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出医院她就走不出去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车离开,越来越远,她怎么喊他他都听不见。

对了,他是男主,才不会管恶毒女配的生死,他是要去找他的女主的。

温月只能退了回来,在这病房里被困了整整两天。

平时还好,可是一打雷她就害怕得不得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她也没顾得上抬头看。

只埋头在膝间,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只求不要被雷劈到。

直到宫恒夜站定在病床前。

属于他的气息很明显,明明是疏冷而让人畏惧的压迫感,在某些时候,却能成为让人心安的安全感,几乎瞬间就让温月的恐惧散去了几分。

她诧异抬头,睁大眼看着两日不见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宫恒夜,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朝前扑去,想要扑到他身上靠他紧紧的,语气也是可怜巴巴,“小叔你终于来了~”

而此刻,宫恒夜刚站定在病床前,垂眸看向病床上的温月。

她的小脸很白,连带着唇色都是白的,眼睛浅浅闭着,眼睫轻轻搭在眼敛。

就这么看着,其实完全看不出已经死了,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似乎随时都能睁开眼。

就在宫恒夜这样想着的下一秒,她的确睁开了眼。

甚至,朝他扑了过来。

宫恒夜瞳孔微缩,几乎条件反射的抬手,食指就抵在了她眉心,阻止了她想要扑到他身上的动作。

温月停了下来。

她跪坐在床上,仰着脑袋眼巴巴望他,“小叔~”

宫恒夜眉心狠狠跳了几跳。

他想,自己又在发梦了。

喉结滚动几下,目光从眼前这个温月,移到病床上的温月,再移回来,反复几次之后。

他确定,自己的确是在发梦。

宫恒夜闭上眼,“走。”

温月疑惑偏头:“走哪里去?”

她还挺烦恼,“我走不掉的呀,小叔你要带我走吗?”

宫恒夜:“……”

我是让你走你听不出来吗?

见鬼这种事,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太喜欢。

宫恒夜收回抵在她眉心的手,“我的意思是,请你离开。”

温月垂下眼睫,“可是我害怕,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宫恒夜差点被她逗笑了。

晚上八点,一个女鬼在她尸体旁边,跟他说,她害怕。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彻底麻木了,“如果这是笑话,那恭喜你,我笑了。”

温月着急抬眸,“不是笑话,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雷响,闪电几乎劈开半边天,隔着四面墙壁好像也能劈到她身上。

温月尖叫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扑到了宫恒夜怀里。

宫恒夜:“!”

她活着时,距离他十米远就已经开始发抖,抬头看他一眼就像是见到了野兽,如果他跟她说上一个字,她会吓得像只青蛙般呱呱叫着蹦得老远。

现在死了,仗着自己变成了鬼,倒是敢朝他怀里扑了!

宫恒夜双手垂在身侧,努力忽略她靠过来时那种格外冰冷的触感,再次闭上眼,麻木道,“松手。”

温月紧紧抱着他腰身用力摇头,两条腿也死死缠着他。

她现在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怎么会松,不要松呜呜呜。

这雷太可怕了,简直像要让她魂飞魄散,可宫恒夜让她感觉很安全。

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她才不要松。

她紧紧抱着他,含糊呜咽:“小叔,你别这么凶我,我真的害怕~”

不知道是她带着哭腔的软声,还是她呜咽着叫的这声小叔。

宫恒夜睫毛忽然颤了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四年前的事儿。

那次,她跟宫宸他们偷喝酒,喝醉了胆子大了,扑到他怀里。

那时候,她也和现在一样呜咽着叫他“小叔”,委委屈屈控诉他:“你为什么这么凶巴巴的?小叔,你好凶~”

宫恒夜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他忽然问她,“你怕什么?”

说着,转眸看向窗外,明白了什么似的眯眸,“怕被雷劈?”

温月“嗯”声,用力点头:“怕。”

宫恒夜安慰她:“放心,雷劈而已,我已经被劈过了,最多就是昏迷片刻,不会有事。”

温月:“?”

她眨了下无辜的眼,还没问他怎么回事,病房门被人敲响。

接着,程永安就推门进来了。

宫恒夜眼神忽闪,沉声对挂在他身上的温月道:“赶紧消失。”

刚进门的程永安:“?”

他双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步子微顿,好笑道:“九爷这就过分了吧,我刚进来就让我消失?”

他走到宫恒夜身边,好奇挑眉,“怎么,这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宫恒夜神色微变。

和挂在身上并没有消失的温月对视两秒,再看向程永安。

这么大个人挂他身上,可程永安好像并没有看到?

他正疑惑时,温月小声在他耳边给他解释,“他看不到我的呢,这两天他每次来病房都看不到我,我就算挂他身上他也看不到。”

宫恒夜太阳穴忽跳:“你也挂他身上了?”

她还挺随便。

温月摇头,“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程永安疑惑:“我挂谁身上了?”

宫恒夜:“……”

程永安又略显担忧的道:“冯阳说你好像被雷劈傻了,现在看来的确有点问题,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单子,去脑科检查检查。”

宫恒夜:“……不必。”

虽然他之前对自己三百的智商有过怀疑,可他很清楚,他的脑瘫是脑科检查不出来的。

程永安还没说话,宫恒夜忽然又咬牙低声,“你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目光低垂着,看到方向是程永安的手。

程永安:“?”

他也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抬起来,五指张开很是疑惑:“我这手,做了什么让你咬牙切齿的事吗?”

而挂在宫恒夜身上的温月正对他报告,“你看,我碰不到他的,只能碰到你。”

她刚才,松开一只抱紧宫恒夜脖子的手,朝程永安摸去。

随后她的手就从程永安手臂中穿了过去,不留痕迹,程永安也没有任何察觉。

宫恒夜也难掩惊讶,终于开始正视起某些问题。

比如现在,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在做梦。

温月的魂魄是真实存在的。

而他能看到她,甚至也能碰到她。

程永安观察着宫恒夜的表情,几秒后,终于还是严肃道:“恒夜,我知道有时候要承认自己有病是件很难的事,可有病必须早治,讳疾忌医终究不是好事。”

宫恒夜努力维持着冷静人设,语气冷漠:“我来这里,不是跟你说这些废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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