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竹婉秀笑笑:“心情有好些吗?”

柳烟桥微愣,原来自己的心思这样明显,明显到夫人都看出来还拿着往事来逗她开心。原本该是她宽慰夫人的,眼下却反了过来。

“我知道遇儿离京,你很担心。”竹婉秀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但桥桥啊……”

“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很要紧。”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心思都放在旁人身上,让自己伤神。”

柳烟桥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遇儿同她父亲看起来差许多,但其实性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父亲说,凤家人的血里淌着的都是不服输的烈性,遇儿便是得了真传。”

“你宽心,”竹婉秀道,“她不会叫自己败的。”

话落,柳烟桥有所触动,随后又慢慢低下眸子:“对不住夫人……”

“总让您为我操心。”

“你这孩子……”竹婉秀笑着摇摇头,拉过她的手,“总说些见外的话。”

“你是我的女儿。”她说,“有什么不好了,同我说才是该的。”

心头好似被什么轻轻拨动,柳烟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嗯。”

竹婉秀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当初同你是一样的。往日里,老爷每次出征,我都会担心许久。”

“可是好好想想,我希望老爷好生照顾自己,他自然也不会希望我日日为他担忧。”

“遇儿,也是一样的。”

柳烟桥垂眸,看着竹婉秀手中的帕子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划过,脑中响起凤遇竹的声音。

凤遇竹离京前一晚同她说了许多。

她说:“姐姐,不要总是这样委屈自己。”

她说:“姐姐,你的人生不只有我。”

她说:“姐姐,你要为自己活。”

她说:“姐姐……我很快会回来的。”

离别固然痛苦,可日子却是要过的。她知道的。

只不过,或许是许久都没有为自己活过,而一直引导她的人突然不在身旁,她一时排解不了心中的失落与茫然。

她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看着眼前人,柳烟桥微微颔首,轻声回道:“夫人,我明白的。”

院子里孩子和小狗的打闹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石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抽出一丝消散于空中。

……

日升月落,混着思念的日子过得总是很慢。

不过好在,柳烟桥可以用这变慢的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情绪。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慢慢的,她从一种极致情绪中走出来所花费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不同于以前的麻木,这种快,更像是她开始慢慢接纳自己,开始慢慢审视自己。

凤遇竹有自己的抱负,她也有许多想做的事情。

柳烟桥花了些时间将自己眼下想做的事情一一列了出来。

她的绣楼做得有模有样,如今,不只刺绣,她还想教绣楼的姑娘识文断字。她想将绣楼做得更大,她希望不止京城,还有天下的女子,都能靠自己一技之长得一口饭吃。

柳烟桥心知,自己并不算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她的心思也并没有多么伟大,她只是不想让这世间再多一个如自己一般遭遇的女子而已。

若能做成这件事,等这一切走上正轨,如果可以,如果这个不太实际的梦想可以允许被实现,她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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