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上巳节在各大世家的牡丹花宴中,轮番登场。世家高门的带着自家没有订亲的儿郎和女娘,出外踏春,赏花弄月,趁着良辰佳节,顺理成章地把亲事给订下来。

自从萧寅回洛阳任职后,成了太子高崇的宠臣,而他手握征西军,给了太子极大的底气。本就对世家颐指气使的太子,如今就更是气焰嚣张,借势打压。世家大族的婚事,他也要从中干涉,几大世家已参了他好几回。圣人夹在其中,甚是为难。世家的联姻由来已久,即便是圣人也无权干涉,又何况是太子。

可太子偏偏不想让世家痛快,暗中让依附于萧寅的寒门庶族,公然登门向世家提亲。世家都不是好惹的,不会轻易被太子恶心到,可这种事情一再上演,对自家女娘日后的亲事并无好处。因此,只想早早把亲事订下,免去麻烦。

太子最恶心的还不止于此,他还故意把他所做之事,归结于护国公府。因为商离不愿与他议亲,他迁怒于世家,也是情有可原。

这可把护国公商文焘气坏了,闭门谢客不说,连朝会都不去上。

这日的大朝会,护国公照例不去,豫章大长公主身装朝服,长跪于太极殿前,在文武百官面前,求见圣人。圣人吓得停了朝会,亲自出殿相迎。

“老妇参见圣人。”豫章大长公主行礼却不拜,身形笔直,不卑不亢。

圣人俯身搀扶,“姑母不必行此大礼,姑母有事可去偏殿相候,地上寒凉,若是染了风寒,朕这个侄儿可就不孝了。”

豫章大长公主目光森然,“圣人是君,老妇是臣,何谈尽孝?”

圣人连连摆手,“姑母永远是朕的姑母,若是没有姑母,又何谈大齐江山。父皇在世时,再三叮嘱朕,对二位姑母要以子侄之礼相待,切不可妄自尊大,目无尊长。”

豫章大长公主却还是不起,“圣人把老妇当成姑母,可有些人却不以为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这大齐有今日,你父皇能御极太极殿,可都是老妇当年力保而来。可老妇却要受那些不孝儿孙的污蔑,老妇是老了,但护国公府却还是护国公府。”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圣人倏地跪地,“姑母所言甚是,是朕教子无方,惹了姑母不快。”

豫章大长公主冷哼,“你是否教子无方,与老妇无关。但这大齐的江山,却与老妇有关。没有老妇,你父子二人何谈今日?做人若是忘了本分,也不配为君!”

这言语之重,无异于在太极殿前公然扇太子耳光。

被豫章大长公主如此断言,太子恼羞成怒,扬言要杀那老妇,夺了护国公府的爵位。

圣人退朝后,狠狠给了太子一巴掌,“你惹谁不好,偏要惹护国公府!当年,若是没有豫章大长公主和汝阳公主力保,护国公府执掌的风圣军与定国公府的门客学生,如何会拥立你大父为帝?他裴止纵然有从龙之功,随你大父自封地打到这洛阳城下,只要这二位皇室公主拥立新帝,这大齐的江山如何会在你我手上!定国公府因韩充叛离而落败,但他身后是大齐的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韩凛若是归来,这爵位定然要给。护国公府与定国公府,你动都不能动。你若想顺利登基,你一定要记住,没有大齐开国四大世家,便没有大齐的今日。”

太子又被圣人罚了闭门思过,不能问过朝政。

这也是对护国公与定国公二府的肯定。

即便商文焘和韩沁目下都是赋闲在家,无事可做。

春日上巳,与二位国公都没有关系。赏花宴无人相请,踏春游玩无人相邀,唯有护国公府后院满园春色,尚可一观。

满园的桃树竞相开放,落英缤纷,春意盎然。

这是商离先前种下的,颇费一番心思,只为了让商文焘能在桃花下舞剑,附庸风雅。

“她说过,今岁才能成林,果不其然。”商文焘捋着花白胡子,轻声叹息,“她要是在就好了,能亲眼看看她亲手栽的桃树。”

韩沁花粉过敏,喷嚏连连,“这是我家小元亲手栽的,是你家阿微亲眼看着他种下的。”

商文焘横眉冷对,“是我家阿微种的,虽然不是她亲手,但这是她一手谋划的。”

韩沁不理会他的蛮横,拿巾栉捂住口鼻,“我家小元在你家干的都是粗活,我可没说过什么,讨点功劳怎么了?你家阿微看不到,我家小元不也是一样。”

“如何能一样?你家小元早就定了要去冀州,我家阿微那是迫不得已。”

“你如何知晓她是迫不得已,兴许她也想去,只是没能找到机会。”

“我跟你说,休想打阿微的主意。”

今日无风,林间树木却微微一动,桃花簌簌掉落。

韩沁朝商文焘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护国公府的书房,棋局已经摆上,二人相对而坐。

韩沁拿出一纸密函,“这是韩家在信都的部曲传回的密信,他二人眼下算是在冀北站稳脚跟,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但能保住性命,便是万幸。”

商文焘快速阅后,气得跳脚,“陆夷敬那缩头乌龟,连这都护不住,十年夺不回幽州也就罢了,连这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