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光怪陆离的梦。

这感觉太古怪了,她知道是梦,但她就是醒不过来。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半妖。一只弱小的,被遗弃的,没有什么修为,任人欺凌的半妖。

她抱着膝盖,躲在茂盛的芦苇丛中,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她很害怕,害怕那些欺凌她的孩子们找过来。作为半妖,她的外表其实与寻常孩童无异,一般人根本瞧不出她的真实身份,可她却因为过于呆板木讷被视为异端,被同村的其他孩子嘲笑戏弄。

但她不能哭,也不能寻人告状,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因为她只是个卑微的,养在别人家里的童养媳。那户人家家里有个比她小一岁的男孩。那个男孩同样不喜欢她,甚至比其他人更讨厌她。

因为他不愿意被人说,自己将来会娶一个蠢货做媳妇儿,他喜欢活泼可爱的邻家妹妹。

所以他带头欺负她,打她,揪她的头发,将菜叶子臭鸡蛋砸到她身上,撕烂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新衣服,再扔到地上踩两脚。

现在他们又找到了新的游戏。

偶然发现她愈合力比普通人强之后,他们会把她和凶狠的、饿了好几天的狼狗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看着狼狗将她咬得伤痕累累。

她翻滚哀嚎的可怜样,会让那些半大孩子觉得兴奋异常。

作为半妖,她不会轻易被狼狗撕咬而死,但并不等于她不会痛,她很怕痛。

她不要被那些人找到,她不要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忽然有混乱的、隐约的脚步声夹杂着叫骂声响起,虞清宴狠狠哆嗦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刚要逃跑,却被猛地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搂着她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红衣少年。

那少年脸上戴着凶狠可怖的鬼面具,露出的一对眸子却波光潋滟,仿佛盛着山川日月。

虞清宴一时看得呆了,导致那些追捕她的“猛兽”纷纷围了上来。

收养她的那户人家的男孩自然也在其中。

那男孩今年只有十五岁,却已经将爹娘平日里的污言秽语继承的炉火纯青:“贱人,你在干什么!?”

他虽然不喜欢虞清宴,但也不能容忍她和别人不清不楚,尤其那人还……

男孩的目光落在红衣少年身上,他十几年来匮乏的见识让他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眼前人,但被红衣少年淡然的眼眸望着,让他莫名觉得矮人一头,莫名的……恼羞成怒。

而且这样想的人还不只他一个,立于云端的高贵令人膜拜,可近在咫尺的高贵却让人心生嫉妒,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毁灭。

一片寂静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声“揍他们”!

那群眼里闪着凶光的“野兽”便一齐粗暴的冲了上来,虞清宴绝望的闭上了眼,熟悉的拳打脚踢声在耳边响起,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片刻后,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蓦地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拳脚已经很重,“砰砰”声砸在背上,惊心动魄。那红衣少年却仿若未觉,生生用看起来并不宽厚的臂膀为她撑起一湾避风港。

这似乎是她在这场无法醒来的梦中得到的唯一善意。虞清宴费力的抬起头,目光诧异而不解。

那一刻,四周的喧嚣与令人窒息的恐惧仿佛尽数离她远去了,她神色复杂,轻声道:“为什么?”

红衣少年没答她的话,而是笑了一声,平静道:“须臾幻境最擅攻击利用人心脆弱之处,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你……”

此时施暴者见红衣少年没反应,打得越发红了眼,竟不知是谁抽了把剔骨尖刀向着两人刺来!

寒光闪闪夺人二目,虞清宴吓得高声大叫起来,那红衣少年却面不改色的替她挡下那一刀,然后用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爱恨贪嗔痴,皆不过此间梦一场,丫头,你还不悟,还不醒吗?”

鲜血喷溅。

从未杀过人的施暴者们终于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尖叫一声,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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