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誉看着姝儿的眼睛,忽然发现,原来美人含怒,也可以是别有韵致的。

李誉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李某失言,只是月如这几日心境不佳,我不想你用太重的言语去激她。”

姝儿也冷静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李姑娘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是相府千金,她既然享了常人不能享的荣华富贵,便该担起常人担不起的重任,这个道理,将军懂,李相懂,可李姑娘却未必懂,男儿之志,家国天下,对她而言都太过虚无。”

姝儿看着李誉道:“我若是将军,便不会以帝王权势父母之命来逼迫她,我会带她去最贫瘠的村落,穿粗布麻衣,吃糠咽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会让她知道,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大魏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将军想要建立的功业又是什么样的。”

姝儿觉得实践才能出真知,整天窝在这富贵窝里,眼睛里自然只有儿女情长。

李誉目光一亮,看向姝儿,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建功立业?”

姝儿一怔,她怎么知道的?她不知道啊,不过是刚刚话说得太顺了,觉得不以建功立业结尾,气势便弱了。

姝儿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想到了曹植的一句话,便一本正经地道:“勠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这难道不是将军之志吗?”

反正把人捧得高一点总是没错的,他就是个刘阿斗,此时也只能说是。

姝儿见李誉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她素来脸皮厚实,却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姝儿拱拱手道:“民女答应过将军,用六七日的时间医治好李姑娘的病,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四日了,若四日之后,李姑娘还是这般光景,那便是民女无能,要劳烦李将军另请名医,但若李姑娘有所好转,还请将军记得那二百两白银的诊金。”

李誉如梦初醒,转过脸去,声音有些局促:“你脑子里只有那二百两银子吗?”

“还有一箩筐的情爱故事,将军若是有兴趣,可随时来平乐馆听戏。”姝儿不卑不亢地屈了屈膝,然后转身离开。

秦非嫣收到李府请帖,虽有些意外,但想着自己也该去探望她一番,便唤人从将军府的库房里选了几样名贵的药材,想着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便坐着一顶平头小轿,悄悄地前往李府。

李月如似是没料到秦非嫣来得这么快,没来得及洗漱更衣,只好让秦非嫣在厅堂里稍候片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李月如的贴身婢女莺儿将她请了进去。

李月如靠在一个紫檀软榻上,面容枯槁,神情恹恹,原本合体的衣裳变得宽宽落落。

秦非嫣吓了一跳,急急地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莺儿为秦非嫣上茶,心疼地道:“我家姑娘都病了十来天了,公子请了不少大夫,却没一个有用的。”

李月如虚弱地笑:“风寒而已,过几日也就好了。”

“妹妹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下来做什么?”秦非嫣关切地道。

莺儿忙插嘴道:“可不是,我家姑娘都病得这么重了,原该在床上好好躺着的,可前两日公子请了一位女大夫,偏说姑娘这病是心病,要多下来走动才好。”

“多嘴!”李月如怒视莺儿。

莺儿怏怏地闭了嘴。

“女大夫?”秦非嫣奇道:“从未听闻京城有女子做大夫的?而且还能入李公子的眼?”

“可不是。”莺儿忍不住再次插嘴道:“那位大夫来府上已经三日了,也没见她开过什么药方子,成日里的混吃混喝,我看就是来打秋风的。”

李月如一拍桌子,怒道:“我这几日病得有些重,顾不上管束你们,才纵得你们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与秦家姐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莺儿见李月如气得发抖,连忙跪下请罪道:“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娘切莫因奴婢而气坏了身子。”

李月如指了指窗外:“出去跪一个时辰。”

“姑娘!”莺儿求饶道。

“出去!”李月如是真的生气了,她身子骨弱,稍一激动,便咳个不停。

莺儿见她这样,急得快哭了:“姑娘不要生气,奴婢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说完,掩面离去。

秦非嫣见李月如咳得脸都红了,连忙走到她身旁,为她顺气:“丫头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你这般动气,伤得可是自己。”

李月如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对着屋子里另一个婢女小清,道:“咳...咳...你去寻把伞...咳...现在日头正毒,那丫头就一张嘴巴厉害,身子也不怎么好,你给她挡一挡。”

小清心疼莺儿,却也放不下李月如:“奴婢要走了,谁来照顾姑娘?”

李月如挥挥手:“我没什么大碍,莺儿那丫头心气高,你去看着她,我正好与秦家姐姐说一会儿体己话。”

小清不敢再违逆李月如,只能叮嘱道:“奴婢就在院子里,姑娘若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奴婢立刻就进来。”

李月如点点头:“去吧,去看着那小蹄子,过半个时辰就把她扶回屋子里去吧,对了,别让她哭哭啼啼的,再把哥哥院子里的人给惊动了。”

小清看向秦非嫣:“那就有劳秦姑娘照看我家姑娘了。”

秦非嫣道:“放心吧,我就在这里陪妹妹说说话,不会让她动气的。”

小清听出了秦非嫣话语里的讥讽之意,羞红了脸走了出去。

小清走后,李月如将窗户打开,确认了这两个丫头都在院子里待着,才重新将窗户关好。

“妹妹将婢女都支出去了,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秦非嫣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料,李月如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说,而是有一个人想要见你。”

秦非嫣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了,不解道::“谁?”

“是我。”姝儿撩开床帐,将头探了出来。

“姝儿!”秦非嫣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李月如道:“秦姐姐果真认识林姑娘?”

林姑娘?

秦非嫣愣了愣,立刻反应了过来,柳眉倒竖,对着姝儿训斥道:“你又偷溜下山?还来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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