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辰震惊地看着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极美的女子与记忆中那个满身泥泞举止粗俗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王安看着赵静姝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觉得自己再愤怒也不能和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计较,只能咳嗽了一声,以示长辈威仪。

赵静姝笑眯眯的走到赵德音跟前,用娇滴滴的声音道:“姐姐可想好了,你若是跟着王家老伯回太原,从此之后就与赵家断绝往来了,爹爹便要上书朝廷,撤了你的郡主封号,品阶还有食邑,那你就不再是浮戏山庄的大小姐了,而是依附王家的外甥女了。”

赵静姝掰着手指头算道:“王老伯自己就有三个女儿,还有一堆侄女,堂侄女的,若论身份地位,你这个外姓的姑娘肯定是及不上王氏本族姑娘的,可堪婚配的也不过是中等人家,若无适婚年龄的男子,配个穷书生和商贾也不是不可能。”

赵德音脸色煞白,一时语塞,赵静姝转身跑到项辰跟前,自来熟的牵起项辰的手,将他拉到赵德音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男子,相貌堂堂又一表人才,从小就文武双全,学富五车,即便不是皇子,也是一个再优秀出众不过的少年郎,姐姐的才貌可堪匹配?”

“姐姐相貌平平才学也不如王家几位姑娘这般享誉长安,若再没了赵王郡主的身份,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王家亲戚,即便项辰哥哥如今被贬出京,但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早晚也是要封王的,姐姐到时就是想嫁,只怕也高攀不上。”

王安冷笑:”即便封王,也是被封到边陲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静姝气势汹汹地道:“即便是苦寒之地,他还是王,身份品阶比你这个小小的户部员外郎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你见了他还是要行礼参拜。”

项辰看着自己被赵静姝握着的手,眼睛慢慢上移,侧抬头去看她,见她肤如凝脂,发如乌墨,一身鹅黄衣衫,明艳不可方物。

项辰觉得心头一阵热,那团热慢慢的升上耳朵,然后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分辨出来,他的恍惚是来自眼前这个娇美的女子。

王安吹着两撇胡子,怒瞪赵睿:“都说赵兄惧内,我原是不信的,如今见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都敢在大堂之上大呼小叫,赵兄这一双妻女,当真是好。”

赵静姝毕恭毕敬地道:“王老伯请慎言,我爹是家中独子,三代单传,没有兄弟,即便是义兄义弟,也都是一些江湖豪侠,极重信义,可托生死,王老伯这声兄长,我爹当真是受不起。”

“赵睿!!!”王安怒了。

赵睿默不作声,只无奈的耸耸肩,示意自己管束不了。

赵静姝笑得越发灿烂,她放开项辰的手,盯着赵德音的眼睛,严肃道:“我爹娘都是厚道人,姐姐从小无母,也算是身世堪怜,将你许配给项辰哥哥,实是怜你孤苦,特意为你选配了天底下最尊贵,最聪慧,又最出众的男儿为婿,姐姐若执意孤芳自赏,觉得这样的夫婿配不上自己,那便真是辜负了爹娘的一番苦心,浮戏山庄的大门就在那边,姐姐自可随王家老伯走出去,只是走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了!”

“我竟不知道,如今赵家竟是一个黄毛丫头当家做主,冲撞长辈!”王安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项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安,眼露厌烦之色,偶尔撇了赵德音两眼,都冰寒至极。

林溪玉上前一步,走到赵静姝身旁,用极骄傲的口吻道:“王大人莫要见怪,我这个女儿少年早慧,见事极明白,又嫉恶如仇,那些背信弃义之事,她平日里是最见不惯的,今日虽说有些冲撞王大人,但王大人刚才也说了,自己只是音儿的舅父,与我女儿毫无关系,那就算不得她的长辈了,既然不是长辈,又何来冲撞一说?”

赵睿看着赵德音,极严肃地开了口:“你从小就跟着你娘亲和舅父在太原长大,与我虽是父女,但感情却不甚深厚,今日我也不为难你,你若不愿意与辰儿结亲,大可随你舅父回太原,只是自此之后,我赵家便只有姝儿这一个女儿。”

赵德音不料父亲会突然如此严厉,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我...”

赵德音心知肚明,她若是没了赵睿这个父亲,那她与王安而言也无甚用处了。

王安见今日之事已无转圜余地,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于是拉长了脸怒斥赵睿:“音儿虽长期待在太原,但毕竟是你赵家的骨血,怎可在家谱上除名。”

赵睿冷哼道:“既然王大人知道音儿乃是我赵家骨血,那她的婚事便不由王大人操心了。”

王安看了眼赵德音,叹了口气,道:“我王家怎么说也是音儿的母族,若非怜她母亲早逝,这庄子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娘亲又怎么会接她去太原长住。”

赵睿冷着脸没有说话,赵静姝不知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但还是决定替你爹娘拦下这桩麻烦事。

她转头对林溪玉道:“娘亲,我隔壁有一个院落,对着山崖上的瀑布,景色极美,你和爹原是答应了待我及笄,便让我搬过去的,既然姐姐要回山庄住,不如就把那个院子收拾出来给姐姐住吧,正好那院子与我的百草园离得极近,我们姐妹俩既能互相作伴,也能互相照顾。”

赵德音看向王安,她什么时候说要回山庄住了!

王安却不看她,盯着赵静姝白皙的面孔,微微有些出神。

林溪玉不是小气之人,她并不介意赵德音住在哪里,但赵静姝所提的那处院子景色极美,又比赵静姝现在住的院子大许多。

她六岁分院独住时便看中了那个院子,可那院子地势陡峭,她又素来贪玩,林溪玉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摔下悬崖,所以一直不肯让她住,只哄着她说待她大一点再把院子给她。

赵静姝拉着林溪玉的手,撒娇道:“姐姐之前住的院子太偏远了,不如先搬来我的百草园与我同住,待娘亲将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再叫姐姐搬进去如何?”

王安见好就收,转头对赵德音道:“你早已及笄,其实前些年就该回到赵家,舅父一路赶来是担心你被后母苛待,姐妹欺辱,如今见你这妹妹活泼讨喜,不似骄横跋扈之人,你留下来与她为伴舅父倒也放心。”

王安看向赵睿:“至于音儿的婚事,不妨再缓一缓?赵王爷觉得如何?”

项辰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赵睿正色道:“我如今一无所有,不敢高攀德音妹妹,婚约之事不如缓一阵子再说?”

赵静姝点头:“我也觉得爹爹太性急了,姐姐长久的不住在山庄,才刚回来,成亲的事不急于一时。”

赵睿也借坡下驴,不再坚持将赵德音许配给项辰,这场订婚退婚闹剧都在双方的克制和隐忍下,不了了之了。

白日里出了那么一场闹剧,皆是赵睿忧心项辰处境,急不可耐的想要为他寻一门靠山,项辰觉得他需要与舅父好好的谈一谈,便带着贴身的太监顾德全,一起去了赵睿的院子扶风阁。

还未进入院子,便听到赵睿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今日倒是好生威风,你可知那王安是什么人?”

娇嫩又略带调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知道啊,爹爹是要女儿把他的家世背景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的说一遍给您听呢?还是要女儿将他在朝中的那些大小官职给您数一数呢?”

“我知道你知道,我不和你贫嘴,你今日这般冲到堂前数落长辈,可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有的教养。”赵睿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令项辰觉得有些好笑,他不自觉的便停住了脚步。

“那您让我每天练剑也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

“贫嘴,你爹让你练剑是为了你好。”林溪玉忍着笑,轻声骂道。

“那我今日冲到堂前,也是为了维护爹娘,那王安不过是仗着他们太原王家是百年氏族,这才不将爹娘放在眼里,他本人文不成武不就的,靠着祖上的名声博了一个官职,凭什么这么看不起爹娘呀。”

“你既知道他家是百年氏族,你还在他面前仪态尽失,你可知他这次回去,一定会将你的今日的德行大肆渲染一番。”

“我的德行不重要,他渲不渲染的于我影响也不大。”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德行如何就不重要了?”

“爹,娘,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你们两个,一个逼死发妻,一个登堂入室,名声早坏透了,我是你们的女儿,名声肯定也好不了。”

林溪玉忍不住笑了出来,赵睿气呼呼地道:“胡说八道,我何时逼死发妻,王氏虽是郁郁而终,却不是为了我,至于你娘,我们年少时便定情,若非你祖父执意要我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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