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冠县县衙这一番惊险之后,顾旸等三人索了匹马,带着如雁,两骑马,朝着县城深处奔去。
渐见市井景象稀疏,两侧草房慢慢取代了瓦屋,青山压过了街巷。
远远的炊烟在半空浮起,那轮红日在山腰欲隐欲留,仿佛一大颗去了皮的西瓜瓤,往天的另一边缓缓滚落。
但见暮霭沉沉,盛日已衰,刚巧路边遇到一家小酒馆,四人便下了马,把马拴在草房门柱上,进了酒馆,点了三碗面吃。
如雁年龄小,食量较少,苏见黎便多给他要了个小碗盛面,他却有些赌气,不太想吃似的。
顾旸叹道:“这孩子。”
苏见黎笑道:“顾大哥,你莫急,他还小。”
如雁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哼的一声道:“我不小了!”
三人听了,都摇头而笑。
徐濯埃道:“顾兄饮酒么?”
顾旸道:“偶尔。”
徐濯埃笑道:“行走江湖之人,哪里有不海量的。”
顾旸吃了口面,笑笑道:“行走江湖为的便是逍遥自在。我若饮不得,偏教我饮,我便跟他火并起来。若一个人为醉而醉,可能已是愁到深处了。我看这面汤比酒可好得多。”说着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面汤。
徐濯埃把折扇往桌子上拍了一拍,大笑道:“好,好!顾兄有性格。”
几人静静吃饭片刻,苏见黎忽然说道:“我有一事,想问徐兄。”
顾旸听了一愣,嘴里衔着半坨面,转头望向苏见黎。
徐濯埃瞧了顾旸一眼,又问道:“何事?”
苏见黎道:“今日在县衙听徐兄说,令尊大人徐公讳承煜?”
徐濯埃道:“正是。”
苏见黎道:“九年之前,令尊大人可是任鸿胪寺少卿么?”
徐濯埃微微一怔,用扇子敲着手指头,一面敲着算了片刻,忽然惊道:“正是。苏姑娘如何得知?”
苏见黎又道:“徐兄父子二人,可曾去过那苏州府昆山县么?”
徐濯埃惊道:“正是。徐某家乡上海县,有一年路遇洪水,故而转道从昆山县过,还在一户人家借宿了一夜。苏姑娘却如何知道?……”
他话未说完,凝视着苏见黎的脸庞,心中似乎渐渐有了些眉目。
“那户人家的女儿……苏姑娘莫非……”
“徐兄猜对了。”苏见黎笑道,“不想有缘在此相见。”
“原来是你!你是苏大人之女?”徐濯埃大声道,眉眼中难掩惊喜。
“正是。”苏见黎笑了笑。
顾旸听得,嘴里的半坨面又扑通一声滑回了面汤里。
徐濯埃突然兴奋起来,直起腰,两条臂肘撑着桌子,语速也变快了许多:“听说苏大人被贬了官,他还安好罢?以往过年之时,随家父数去拜谒苏大人,却未曾与苏姑娘一见,苏大人偶以小女相称,故不知姓名。不想曾经那可爱的小姑娘,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家父还好,如今做了阳谷县知县,也代我跟令尊大人问好。”苏见黎微微一笑,“说来惭愧,见黎常在江湖游荡,不似那些大家闺秀,闭门不出,故而未曾跟徐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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