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一天傍晚,昏暗的瓦屋里,煤油灯亮着。产妇万子圆凄厉惨叫。
一天繁重的田间做活,这会下来已经体力不支。但是生计任务才是根本,她此刻顾不上疼痛!她只觉得自己需要生个儿子。
丈夫张继国赤脚在门口焦急的踱步,酷暑让他分外焦灼。
他本是乡镇的教书先生,平日上完课还得下地干活,20出头的他,瘦小薄弱,从远处看像一只裹了铜油的螳螂。
大女儿张娜只有2岁,小板凳也坐不住了,仿佛小小的她也知道今天家里有件大事。
婆婆陈刘妹慌张的跪地祷告:“是个孙子!是个孙子!给张家一个孙子”。
公公张仁旺却低头不语,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摸了摸头发,阴阳怪气的说:“搞这些干嘛?命里没有何须强求。”
这一句竟惹恼了陈刘妹!只见她跳起脚怒吼到:“你个老东西,学了点狗屁文章,在我这里卖什么?!老子求的不是你张家的种吗?”。
这一吼倒是吓坏了在地上抓灰的张娜,她大声嚎哭,扭身开始找妈妈。陈刘妹连忙抱起张娜安抚着:“妈妈在生弟弟,生弟弟。”
姑子张美玲在旁边看到父母的争论,也司空见惯了。她也想有个侄子也好,免得母亲总是担忧,这个年代地里干活生产都需要男力!
堂哥张继祥家里也已经有三子了。每次过年大伯家子孙满堂,而自己也只有抱着张娜在角落吃饭,她也暗许嫂子生个儿子。
终于!瓦屋传来一阵婴儿啼哭!陈刘妹连忙丢下张娜,推门而入,小声追问:“男孩女孩?”。
产婆有点不好意思:“女孩,娜娜要妹妹真是妹妹!”
陈刘妹突然一下子瘫软在地,浑身哭的发抖,她瞥眼看到床上的万子圆,面如死灰,眼角淌泪!更是悲痛欲绝。
门口的父子俩看陈刘妹迟迟不出来,想也知道生的是女儿。张仁旺长叹一口气,从荷包拿出一卷烟叶开始卷烟,长长的烟杆叼进嘴里,却也了无滋味。
他起身打算去河边洗脚上裹的泥。他本是地主家的长子,爱好文墨吟诗作赋,文革过后也沦落为农耕人。但爱洗泥巴爱干净的毛病一直有。
张继国摸着门也进去了,望了一眼虚弱的万子圆:“女儿就女儿嘛,没事,命该如此。就是不知道我这个教书的饭碗还端不端的起啊!”说完他竟然哭出声来。
1993年是计划生育大年,多生不仅罚款还会丢饭碗,要知道张继国的教师岗,还是张仁旺卖掉了几亩田的谷子求人进的村小学。
好在张继国争气,可能是遗传了他爹张仁旺的爱舞文弄墨,一两年还算是扎稳脚根。这紧要关头生个女儿,简直是让张继国觉得生活糟糕透顶。
他的低声抽泣,竟唤起了万子圆的怜悯之心,万子圆很快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她虚弱的张口:“等下我娘屋妈肯定会过来讨信,我等下求求娘屋妈。”
陈刘妹也附和着:“好好好,那辛苦亲家了,亲家脑筋活泛肯定有办法。”说完陈刘妹忙把女儿张美玲拉到门外,交代张美玲去村口迎迎亲家。
几声狗吠之后,一个矮小又眼神炯炯的白发老妇出现了。老妇人王秋月看到张美玲和陈刘妹的神色铁青慌张便知道了大概。她也叹了口气说道:“进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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