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瓢泼大雨无因落下,未曾给人丝毫预警。
与瓢泼大雨落下的突然一般无二,油灯的熄灭同样毫无征兆,甚至都没有闪烁几下,只是飘摇着瞬间消失了。
盏中灯火灭尽,独余青烟袅袅。
屋中烛火幽暗,大雨落在铜殿屋檐,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万人在屋顶用手指轻叩檐角。
画面中的阿米尔就那么沉默着盯着这盏铜灯,眼中闪烁着明晦不定的光芒,一站便是半年。
暴雨停歇,屋外的日月轮转,青翠欲滴的草苗挂上白霜,转眼变得枯黄,紧接着便铺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期间任由夏马尔和行足来寻找也不见外人,阿米尔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一动未动,任由蜘蛛结网。
终于,那年大雪初歇,阿米尔缓缓转身离开小屋,踏雪来到大殿。
非视与非闻在主殿等候,见到阿米尔到来,露出微笑,轻轻稽首。
阿米尔还了一礼,走进大殿中心,四面八方的罗汉观音把他包围,他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弟,眼神古井无波。
非视微笑颌首:“师兄,我二人时间到了。”
非闻同样微笑点头,露出一丝温暖的意味。
阿米尔叹息了一声,转头面向金身佛祖:“两位佛子如何?”
非视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佛祖:“帝子帝心已成,野心勃然,视天下如掌中之物,将走无敌道。”
非闻听不到阿米尔的询问,但依然坚定的开口:“静子佛心湛湛,佛法醇厚,听其辩经如饮美酒,将走通达路。”
阿米尔微微点头,叹然道:“然也,去也。”
非视非闻两人得到阿米尔的意愿,微笑着长拜佛祖,随后垂首站立于大殿两侧,与众罗汉观音站为一排,仿佛夹道欢迎来客。
随后,两人屏息凝神,微动腹部渐渐停滞,原本殿中三道悠长的气息只剩阿米尔一道。
非视非闻两位大师竟是同时坐化于此,独留金身不朽。
阿米尔坐于蒲团,背对佛祖,面相殿门,宝相庄严。
想必若是此刻有人在殿外闯入,要将阿米尔视作真佛,反倒是身后的金塑佛像落了下乘。
阿米尔低垂眼睑,神光内敛,自言道:“帝子、静子宝心已成,我便为苦子再续三年。”
阿米尔轻轻敲响木鱼,悠长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令人心神安宁:“苦子,莫要让我失望。”
在阿米尔静守佛殿的三年中,外界风云变幻。
老君主发病暴死,夏马尔登基称帝,成为佛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上位后的夏马尔以雷霆手段迅速杀了一批大臣,其中一半人看着年轻的小皇帝动了歪心思,想要玩挟天子以令诸侯,另一半人的死也无人申冤,朝上人人自危,那还有心思报团取暖。
但夏马尔理政有序,亲力亲为处理朝纲,迅速将动荡的佛国朝廷拢回正轨,甚至反而比先帝在位时更加蒸蒸日上。
佛宗这边,阿米尔闭门不出,非视非闻两位大师又坐化圆寂,自然乱作一团。
行足小和尚站出来想要顺理宗法,可太多老和尚想要论资排辈吃个肥肠满肚。
不过碍于阿米尔尚且健在,这些老东西也不敢闹的太狠,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举办了一场无遮大会,辨佛的胜者成为新的佛宗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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