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了两天大雨,然后就是中雨、大雨。

大雨接连下了一整天,这才停歇。

原本干透了的土地,开始焕发了一点生机。

整个村的人,都因为这一次大雨,仿佛一下就活了过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和美好的未来。

下大雨了,就再也不用走一天的山路,去哪有豺狼虎豹的地方打泉水了。下大雨了,就可以种菜种庄稼了,就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梁高山看着那杂草和灌木横生的后山,心里无比的纠结。

眼前的这座山,只有杂草和低矮的灌木,连一棵稍微像样一点的树木都看不到,要如何才能变成麦香口中的果园和牧场啊?那什么苜蓿的种子,去哪里买得到啊?牛和羊,当真喜欢吃那苜蓿么?

这孩子的变化,可真大啊!她的话,到底要不要听呢?

老实人梁高山非常的纠结。

麦香哀求父亲,带她坐牛车去了一趟县城,问了好些人,都没有人知道苜蓿是什么东西。

牛车,是跟村长家借的。

柴门蓬户,连只耕牛都没有。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或许,这个国度,根本就没有什么苜蓿。

没有办法,麦香只好先考虑栽树的问题。幸好,大雨过后,土地得到了足够的滋养,挖坑对于大力士麦香以及庄稼汉梁高山来说,并不是特别的费劲。

如今,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是梁高山和麦香。

祖母常氏,以及母亲华氏,就负责在家里带孩子,以及做家务活。麦香和父亲就负责挖树坑,弟弟半夏带着妹妹甘草和茯苓,跟在麦香和父亲的后面,捡杂草和石头,并用小锄头把大块的土疙瘩敲碎。

这座后山不算大,可是也不算小,大约有五百来亩。之所以变成荒山了,那是因为砍伐过度的原因,村里的老爷爷说,在他们小的时候,这山上还郁郁葱葱的。这座山的高度,大约有六十尺,也就是二十来米。

麦香将后山分成了东西南北中,一共五个区域。中,指的是山顶部分;东西南北,顾名思义,自然指的是东坡、西坡、南坡和北坡。

山顶部分,种植既耐旱又耐寒的植物,如板栗、竹子、葛藤。板栗树、竹子和葛藤,都可以去别的山里挖来种。

田生和茂林知道了,就一声不响的扛上锄头,也上了小荒山,帮麦香家挖树坑。

梁高山很过意不去:“你们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晒得很,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田生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茯苓都来了,我们可是壮汉,还怕晒黑不成?”

“就是啊,你这样子,实在太见外了!”茂林也一边说,一边使劲扬起锄头挖坑。

麦香就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笑着对田生和茂林道:“叔叔们来的好,不然的话,这么大的山,就靠我和爹挖坑,得挖上大半个月。不过,这么大的太阳,叔叔们也挺辛苦的,就一天给叔叔们三十文钱作为工钱好了!田生叔,茂林叔,你们可不要嫌少啊!”

田生连忙道:“不行,俺们来挖树坑,可不是冲工钱的!俺们不要工钱!”

茂林叔也道:“俺们就是来帮忙的,不要工钱!”

麦香就道:“如果你们不要工钱,那么你们就回去吧,俺家不要你们帮忙!”

一番推让,田沈和茂林只好答应下来。

唉,这都是因为穷,如果他们每天来帮忙,又没有工钱的话,兄弟和弟媳们可能会有意见。如此一来,他们就来不了几天,既然麦香这孩子这么坚持,那么他们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再说了,家里也确实缺银钱啊!

第二天一早,麦香刚推开房门,就看见篱笆门前站了一个女人。她看麦香的眼神,都是刀子,仿佛想要扎进麦香的心里去。

这个女人,就是麦香的大伯母彭氏。

麦香不禁皱眉,自从大旱以来,两家不是不来往么?记得大伯想要跟父亲说话,都得避开大伯母,好像做贼一样。

麦香冷冷的盯着她,眼里也飞出刀子,毫不示弱。

彭氏顿时大怒:“你个贱蹄子,看什么看?”

麦香冷哼:“你不看我,如何知道我看你?再说了,这是在我家门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气势十分的凌厉,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彭氏怒不可遏,右手一扬,就扔过来一块石头,直冲麦香面门而来。

麦香一矮身,避开那块尖锐的石头,抄起庭院里的一把扫把,就飞奔了过去。

一击不中,彭氏恼怒至极,正弯腰捡石头,麦香已经来到跟前,扫把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阵剧痛。

“你个丫崽子,竟然敢打老娘,你疯了不成?!”彭氏气得咬牙切齿,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麦香给一刀砍死。

麦香冷哼:“你个八婆,这是我家的地儿,你赶紧滚!不然的话,就打断你的腿!”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打了下去,毫不留情。

根据麦香的记忆,这个大伯母向来喜欢欺负麦香的母亲,对麦香的奶奶也非常不客气。在梁家坳虽然谈不上是出名的恶妯娌和恶儿媳,但是也够让人恶心的,一个村子那么大,就没有几个人跟她要好。

麦香会饿死,也跟这人见死不救很有些关系。

大旱之年,大伯一家不但有粮食吃,而且还几乎顿顿都是白米饭。然而,却舍不得借一星半点给麦香家,眼睁睁的看着麦香一家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线上不管。

麦香的大伯是举人,是县城里的司吏,平日里有有很多的油水,不愁吃喝。

协助知县大人处理各项杂务的小吏,分为吏、礼、工、刑、兵、户六房,每一房小吏的头目叫司吏。大伯的手底下,有好几个人,在这十里八乡,算得上是个有能耐的人物。

而梁高山,是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农村汉子。

为此,大伯母彭氏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数落麦香的母亲就数落。平日里看麦香姐弟几个不顺眼,扬手就敢打下去。今天,麦香竟然打了她,这让彭氏十分的震怒。

“你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我叫你爷爷去!”彭氏又惊又怒,在麦香的扫把攻势下,落荒而逃。

麦香的母亲和奶奶外出回来,刚好看到了这个场景,不禁十分的惊慌。

奶奶连忙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扫把:“哎呦,你这孩子,你大伯母连我都敢惹,你竟然拿扫把打她。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

祖母吓得团团转,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麦香的母亲,更是惊慌失措。

麦香这孩子,怎么有胆子跟大嫂作对啊?这下完蛋了,也不知道大嫂会如何惩罚麦香。大嫂这人可不好惹啊,招惹不得啊!

见奶奶和娘这么的担心,麦香连忙安抚:“娘、奶奶,不用担心,咱们家跟大伯家不是没有来往了么?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以后都不要来往,懒得跟这种人吵吵闹闹的。”

华氏和常氏听了,都不禁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麦香不是一向很胆小,一向很怕她的大伯母的么?什么时候,开始转了性子了?之前,她拿扫把打她大伯母她们还以为这孩子是一时气急。可是,她刚刚说的什么?干脆跟大伯母家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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