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馗道的沈邵吉,漠北宸与灵儿随意找了客栈休憩,道士只说怕被渭水官员找到,惹一堆人情寒暄,第二天便带着灵儿出了渭水城,一人一狐继续南下,进入了一马平川的水国腹地,渭水大平原。

渭水平原地势平坦水利发达,农田密布阡陌纵横,水路陆路运输兴盛,不管是河道还是官道,两边尽是望也望不到边的农田。

天上的玄武星宿中,壁、室两宿相连,水国的壁州也紧挨着室州,出了渭水城稍稍南行便是入了室州地界,这里是水国最大的一州。

漠北宸道室州虽然是农业大州,百姓也挺殷实,却着实没有什么游玩的地方,大部分的室州都是肥沃农田,少有景观,便提议和灵儿乘船南下,这样的速度会比走着快很多,雇了马车到渡口,看到密密麻麻的渡船,可以从渭水一路南下,穿过室州直达危州。

灵儿完全不反对,反而很是期待,她还没有真正坐过大船,也没有见过壮观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恨不得将脑袋伸出船去四处张望——“稻草人啊哈哈,臭道士你看,室州的稻草人都要比壁州的看起来有精神很多呢~”

“哎?我看看?嗯,真的是。”漠北宸笑笑,跟着灵儿的小爪子仔细远眺,的确室州的稻草人要饱满些,身上还会有各家各户孩童弄上的装饰,似乎不仅仅是用来吓唬鸟雀,更反映出了几分生活的情趣。

漠北宸暗自感慨,要不是灵儿他还真的从未注意,小狐狸对生活有着不同的视角和独有的细致。漠北宸觉得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悟道,便赶紧也学着小狐狸的样子趴在船边上,将腮帮子放在前臂支撑着看向岸上。

不远处的河边,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咯咯咯的笑着和一条大黑狗玩耍,他蹦跳挥手大声的喊着——“爹!俺娘说过一霎奏回家做饭!”

男孩身边洗衣的妇人看似厌弃实则关心的嘱咐男孩,“掉哈器(下去)木有人捞你!木有干了的裤衩子!恁自己光着腚回器!”

不远处田里,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擦着汗,回喊道,“孩儿他娘!中午给俺打点酒哈哈(喝喝)呗!”

女人捶着最后一件衣服骂道,“哈酒?恁天天就知道哈!”擦擦汗,端起满盆洗好的衣服往回走,男孩揩了揩鼻涕,拽着大黑狗…被大黑狗拽着跟在阿娘身边。

男人望着母子远去,眼里尽是满足,擦擦脸哼起了小调继续干活,汗水在他的肌肤上闪着麦色的亮光,他知道,中午有酒哈了。

“真好啊…”不约而同,漠北宸和灵儿同时开口了。

“汝…觉得这好?”灵儿不太能够理解。

“当然好啊…不过好些事情和你说了你暂时也不明白。”漠北宸无所谓的继续看。

“昂,我变成人就明白了…”灵儿翻白眼。

“不不,这次不是,其实…我也不明白。”

“嘿嘿,恁可白(别)老拿俺当虎哩(狐狸)~”灵儿努力学着农夫农妇的口音,把自己逗得笑起来,看了美景心情也美丽起来,像是被阳光照到了,暖暖的,“我开始是不理解汝的,后来相处久了,看懂了一些,我猜…汝是在北都厌倦极了,才想尽办法出来的吧?不是北都不好,而是…心里不舒服?”

“嗯…是吧。”漠北宸望向远方,也许之前的漠北宸就是如此,但…

狐狸眯着眼睛,继续看向远方,“汝说是师父师伯让汝出来,其实自己…早就巴不得躲开一阵子了吧?而且,汝到现在都不想回去,只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汝和我一样,心里都是想着自由的。”

漠北宸一挑眉毛,颇为惊奇的看着小狐狸。

“看看我,其实汝的生活真的算挺好了,我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灵儿低下头叹息,看着快速往身后倒退的河水,“我的往夕…就像是这些水一样,清清白白的流过去,什么都没有在脑海留下…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自己的爹娘,甚至梦里梦到小时候的唯一情景都是满眼大火,小小的我只能惊惧逃命…可能,真的经历过吧?”

漠北宸皱眉,想起了一些北境的事情,“好似记忆中…十年前北境深处的山林有过一场滔天的大火,据说整座山都烧没了,很多道士术士不得不进去救火,还有几个道士被烧死了——难不成你从那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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