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松城自古是个好地方,临江靠山,依水藏风,贯的是九曲八道,收的是天地气韵。据说当年战时,这个小城就曾因为绝佳的风水运气而被侵略者漏掉,从而躲过扫荡浩劫,被喻为一块福地。

谭蒙的墓,则在福地之中的福地。

据风水先生说,是在风水中一种叫阴凤巢的位置,安葬在这里能泽庇亲戚,庇荫后人,便是离开人间世界也能为家人带来福气。

谭茹曾质疑所谓好风水,在她看来这里不过是处湿气凹地,长年泥湿水淤,杂草都比其他墓上要茂盛麻烦。但凤水先生说,这是因人而异,为的是能解了谭蒙死于火灾意外的劫难,下一世风雨顺遂,幸福安乐。

“大姐,五年了,我还是过得挺好,希望你在那边也都好。”

谭茹撑着伞站在墓前已经许久,注视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女孩儿,那照片是高中运动会时拍的,大姐在长跑项目中拿到第一,站在领奖台上笑得自信又骄傲。

尽管谭蒙发生意外时已经三十几岁,但母亲谭珍兰坚持选了这张照片,将昔日聪慧与美貌并存的谭蒙定格于此,永恒青春而活力,灵气逼人,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就如大姐的名字一样,蒙,母亲生下她时觉得蒙受了上天的恩赐。谭茹取名一个茹,是如果的意思,因为她的存在纯粹是个意外。毕竟,查出肚子里已经有她时,正值家中穷困潦倒满目疮痍,她出生时,正好收到法院宣判父亲李道义因谋杀而被判死刑。

手机传来陌生来电打断谭茹的失神回忆,从首字母来看是位于隔壁城市的号码,谭茹当作是楼盘推广电话随手挂掉。

“谭茹,走了。”山下,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母亲谭珍兰扯着嗓子催促。

“来了。”谭茹放下手里的白菊,转身离开。

父亲李道义是汉阳青山镇人,在父亲被判刑后,谭家举家搬迁至松城重新开始,大姐改随母姓谭,她则一出生就姓谭,是他们家唯一土生土长的松城人。

就如松城这个地方被赋予的标签一样,谭茹也曾有着外人称之为幸福的生活。作为家中的幺女受尽偏爱,奶奶疼爱她,大姐谭蒙对她事事照顾,甚至为她放弃了去上大学的机会,将改变未来命运的机会留给她。

缘于宠爱,止于桀骜,然而谭茹最终并没有抓住大姐给自己的机会,去外面的世界,而是选择留在松城成为一个普通的、安稳的大多数,只因她舍不得喜欢了很多年的付骄阳。

命运也似乎始终是偏爱与乐意纵容谭茹的任性,她得偿所愿,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与付骄阳成功走到一起,谭茹就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留下的选择。

因为觉得幸福无悔,所以尽管每次见面时母亲谭珍兰,都会被 唠叨些如果当初的事情,谭茹也从不介意,只当听不见,将头别过去望着窗外神游作罢。

从墓园回到家中,谭茹下厨麻利地做好饭菜上桌,按惯例先给老太太盛汤夹菜,说起最近上新电影讲抗战情报传递的故事,影评都说好看,打算周末来接老太太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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