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方儒催动内力为雷秉治伤,正是凶险万分的紧要关头,余光中陡见一柄利剑奔来,纵使他忠厚愚钝,转瞬间也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既能在莫道生外出之时,以大弟子的身份代理掌门之职,必有其过人之处。

好个周方儒!只见他电光火石之间强把肩膀一扭,那柄利剑稍偏寸许,扑哧一声,在胸口上剌开一条血口子,他闷喝一声,强撤疗伤的双掌,内力反噬之下,噗地喷出一口浓血。丁松见他竟能堪堪脱身,又是吃惊又是敬佩,心想这小子又憨又迂,功夫倒扎实得很。若不快些把他制住,华山派的弟子蜂拥而来,我今日性命堪忧。急切之下一剑紧跟而出。

周方儒强撤内力,险些走火入魔,脑中眩晕,双眼昏花,朦胧中只见一道寒光直冲小腹而来,哪里来得及出招抵御?索性就着摇晃的身体一个踉跄,这一剑便又稍偏,扎进了他的侧腰。他强忍剧痛,不管不顾,发狂冲出丈许,一把拔出壁上挂剑,匆忙转身护住了门户。他生性极忠厚纯善,在这等变故之下,仍撕不下脸面,驼背弓腰大口喘息道:“古,古师叔,你,你这是作甚?”。

丁松心急如焚,哪愿与他搭话?把长剑一抖,恶狠狠扑了上来。周方儒体力难支,虚晃一剑,借着硕大的香案左右躲避,虽然处于下风,片刻间也擒他不得。突然外间脚步声轰隆响起,伴着刀剑出鞘之声,纷纷高呼道:“今日将这恶贼碎尸万段。”。原来是那道童在门外偷窥了变故,带了一大帮华山派弟子来援。

丁松暗叫不妙,心想我可小瞧了这周方儒,今日搞不好老子要翻白眼了账。自危之下生出一股困兽的凶狠,狂攻数剑,将周方儒逼入墙角,转身便往门口冲去,发了狠要杀出一条血路。

哪知他尚未冲到门口,那大门已被人一脚踢倒,一个女子当先闯了进来。这女子高额头,宽脸皮,丹凤眼,身材高大,长得虽不算美,倒也有一番英姿。丁松闯得急,差一点便要撞入她的怀中。这女子也吓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慌忙后挪一步,一剑划了出来。这一剑引抑不足,又发于仓促之间,势道大减,甚为粗鄙,丁松久经沙场,瞧得最真切不过,求生心切之下,也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剑刃强扯了过来,身子猛地一冲,把她撞翻在地,锋利的剑架上了她的脖子,大叫道:“你们谁敢过来,老子先割了这娘们儿的大脑袋!”。

华山派上百名弟子将门口团团围住,连声呼喝,却不敢擅动,都把目光投向了周方儒。周方儒纵然仁厚,毕竟也是华山派将来的掌门人选,岂会轻易受人胁迫?若丁松劫持的是别人,他早已一声令下,将丁松斩为肉泥。可偏偏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骆灵凤。

骆灵凤和周方儒入华山派都极早,既是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又是情深义重的同门师兄妹,更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况且莫道生已为二人订婚,正准备在这次华山论道之际为二人证婚。这等极深极重的情丝纠缠之下,周方儒岂能秉公处置?

他面目扭曲,显然痛苦为难之极,骆灵凤情知此事若处置得稍露软弱,周方儒必然失宠,绝难再执掌华山派,不禁大急叫道:“师哥。这等大是大非之事,你岂可受人所制,辜负掌门师父对你数十年的栽培?”。

丁松见二人纠结之情溢于言表,也猜了个八九分,暗自庆幸运气不错,逮着了个关键人物,嘿嘿一笑,说道:“此言差矣。周兄弟你之所以蒙得莫掌门垂青,一来自是武艺卓绝——这一点我已有见识,更要紧的怕还是看上你宅心仁厚,重情重义。你若硬逼我将她杀死,莫掌门嘴上虽要褒奖你几句冠冕堂皇之词,暗地里却要对你重加审视了。这些权谋之术我比你高明得多,你不可不信”。

周方儒知他胡言乱语,无非是想要挟人勒索,一把将雷秉拧了过来,长剑抵住他背心,厉声道:“你敢动我师妹一根毫发,我便杀了你的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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