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爷爷更气愤了,眼睛都开始往外突了,像个僵尸片里发狂的老僵尸。

“当年我族叔,给了八百块钱,抱走了刚满月的阿冬!你个拎不清的,追了三十多里路,楞是把他给追回来了!”

哪怕整个人被麻绳捆绑在躺椅上,爷爷依旧气得奋力捶胸口,仰天咆哮:“那可是七二年的八百块啊!有这个本钱,这些年,我随便做点生意,都发达了!发达了啊!”

“啊呸!”奶奶往爷爷的方向吐着口水。

“你还好意思提!虎毒不食子,卖儿子的钱,你用得也能心安?你没怀胎十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舍得!”

“你就是个胡搅蛮缠,不知好歹的泼妇!鼠目寸光!我族叔可是高级军官!要不是当年在战场上伤了命根子,这等好事哪里轮的到阿冬头上!我是把他送去富贵窝!不是丢他入火坑!”

冥冥之中,似乎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

若当年,我爸被卖掉了,或者我外公答应华老师让我妈当童养媳,亦或者我妈跟老板的儿子私奔了……

随便哪一环出点小差错,也就不会有我的出生了。

*——*

01年,农历四月初三,星期三,晴。

谷雨过后,暮春时节,暖暖的风,吹绿了大地,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光。

美术课上,曾钰老师领着我们自制风筝。

“竹片交叉十字,短的横着放,长的竖着放,然后用十厘米长的那根绳子绑好……”

有些心灵手巧的同学,飞快地就做好了骨架,画好了风筝纸面,举起向曾钰老师讨表扬。

曾钰老师一点也不吝啬表扬,逢人就夸。

“呦,林同学画的燕子不错,嗯,李同学的毛毛虫也画的很传神,那个,张同学的蝴蝶也非常漂亮。”

我很爱画画。

虽然很多时候,我画的画,所有人都看不懂,只觉得我是在鬼画符。

我依旧很享受画画。

上午做好风筝,下午不上课,全校师生都去学校后山上的那片空地上,放风筝玩。

眼前的空地,绿草如毯。

微风低低吹过,似绿水前潮两岸阔,高低错,掀起的浪浮无边无际。

那些放风筝的人,都像是这碧草海洋里的小舟,或快或慢,穿行其间!

孩童们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出。

风都吹不散。

宛如海浪清涌,又像海鸥欢快的鸣叫声,别有一番风味。

而我是海洋边上的一座礁石。

一动不动的望着风吹草低,行人踏草浪而去,身后跟着各色各样的风筝。

或腾空飞入高高的天空,或坠落在地被拖着前行。

“小梅花,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拖着我往后走,远离人群。

来人有着一张胖胖的福气脸,正笑眯眯的望着我,握在我手腕上的肉肉手掌心,很是暖和。

是朱砂。

我不想动,我运动天赋很不好,就想站在原地装石头。

静看人间烟火。

可他握得太紧了,我挣脱不了,越挣扎这人握得越紧……都握疼我了!

算了,懒得再挣扎,跟着他走吧。

“到了。”朱砂利索地放下扛在肩膀上的板凳。

这是后山背阴处的小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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