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年,农历二月二,龙抬头,星期六,晴天。
昨晚一场雷雨过后,山路边、田地角、树林里到处都冒出了蕨菜。
它们有着紫褐色的嫩茎,梢头卷曲如小孩子握住的拳头,大概是汲取了开春时第一分的天地灵气,特别肥嫩。
翻开草丛,欢快地掐一把蕨菜,用裙边兜着,喜滋滋地抱着,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张开裙角,拉长裙边,献宝似的递给奶奶看。
奶奶淡淡的瞥了一眼我裙子上的蕨菜,十分嫌弃:“丢掉,家里还没闹饥荒,不吃这个。”
我很是闷闷不乐,蕨菜往大门口一丢,原地蹲着拿棍子捅蚂蚁窝。
撒气。
我可是听端午表哥描述过蕨菜有多美味可口的。
“蕨菜炒肉片,蕨菜煮汤,凉拌蕨菜,虾干炒蕨菜,香酥炸蕨菜……”
当时,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听得口水直流。
“小梅花,走,带你去野炊。”端午表哥摸了摸我的头,牵着我的手走向站在马路上的一大群孩童。
看到两手空空的我,吴超第一个跳脚抗议:“哎,不公平,小梅花什么都没带哟!”
吴芙二话不说,气冲冲地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大红薯。
白了吴超一眼,怒怼道:“她带了大红薯。”
自从那次吴传打了威仔,我与吴芙一直处于冷战之中。
但又保持着微妙的联系……若是有外敌,枪口一致对外。
吴端提着小铁锅一挥:“走吧,别计较这么多,这漫山遍野的野菜,还怕喂不饱你吗?”
吴超撇了撇嘴,很是不忿,小声嘀咕:“哼,你们就宠着她吧……”
无人与他争论,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去往老地方。
一个百来平米的长满浅浅绿草的空地。
空地中间流过一条半米宽的小溪流,溪水清澈,从高处砸落又弹起时,分叉掉落在青草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空地的正中央,由数十块红砖搭成的几个简易灶台,都是小小的,中间放柴火的部分,只有一块砖头的长宽。
“吴艳,你把那块青石板和土豆洗干净,在那切土豆片,等会我们烤薯片吃。”
“好的。”吴艳低着头,提着一方便袋土豆走到了小溪的下游去清洗,她的身后跟着拿着根狗尾巴草瞎晃悠的吴波。
每次野炊,所有人中吃干饭的就吴波一人。
我都会听从端午表哥的安排去摘蕨菜、荠菜、芥菜和马兰头。
“吴芙,你把这些瓦片拿去清洗一下,等会用来烤土豆片。”
“吴缘、吴超,我们仨先去捡柴火,小梅花去摘野菜吧。”
半个小时过后,一切准备就绪。
端午表哥交叉叠放好小木材,“喀嚓”两下,用火柴点燃了火,放上小铁锅,拿过一茶杯猪油,和几包方便面的调料包,就开启了他的大厨之旅。
端午表哥满脸自信,笑意盈盈:“你们就等着尝天上地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吧!”
另一个灶台上,吴缘也把火烧了起来,放上两块瓦片,抹上猪油,待猪油融化,再放上切的薄薄的土豆片,用两个小竹子当筷子,来回翻面着。
吴芙与吴超烧火的灶台最大,可以埋进去六个拳头大的红薯。
吴艳已经切好一大堆的土豆片,此刻正在清理那块当桌子的大石板块,摆放好一片片巴掌大的树叶子,用自制竹筷子压好,免得被调皮的春风吹跑了。
我、吴芙与吴超正拿着从破伞上拆下来的铁签子,串巴掌大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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