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很怕我爸的,虽然他从没打过我,但村里的人都说,我妈是受不了我爸的打,才跑去东莞打工,三年不归的。

窸窸窣窣一顿拱,我毛毛虫般的从鸡笼子里钻了出来。

“一……”

钻出臭气冲天的简陋鸡棚,一溜烟从祠堂的后山上跑下来,穿过祠堂后门。

“二……”

手心向上,气喘吁吁的对着我爸。

手心里的两根鸡毛,飘飘荡荡的落了下去,让“三”字卡死在我爸喉咙里。

“……”我爸黑沉着脸,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放到我的手心里,同时大手一抓,将我提溜到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前。

针扎下去的瞬间,我哭得撕心裂肺!

肉包子,瞬间不香了!

后悔了,想挣扎开来,却被我爸按得死死的。

“哈哈……”围观的大人小孩们,哄堂大笑。

“这小梅花啊,你说她不傻呢,她整一个天聋地哑,你说她傻呢,呵呵,这一大群小呆瓜里,就她一个,得了真正的实惠。”

*——*

00年,农历腊月二十三,晴。

“关于赡养费这事!五年前不是说好了吗?给你带孩子,就由你全程负责,生,你养,死,你埋!我们不管不问不插手!”

人到中年的大伯父,很是气愤,说一句,拍一下桌子,拍得桌子砰砰响。

面对气势汹汹的大伯父,我爸岿然不动,就眼神鄙视,薄唇微微开启,凉凉地刺过去。

“她不是你们的妈哦,她是我一个人的娘哦,就我一个人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哦……”

本来这么龌龊的场面,不应该有小孩子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我才五岁的弟弟,都被赶了出去。

就我一个娃在场。

他们或许觉得蹲在墙角,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吊扇的我,是个傻子,就都没鸟我。

在场的三人,都是从我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所以,我爸的话让人无法反驳,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半晌,被怼的无话可说的大伯父,机智地把皮球扔给了老实巴交的三伯父:“老三,你怎么说?”

我二伯父,十八岁那年,为了攒钱娶媳妇,冒险去放木排运送木头,淹死在湍急的江水中……

无法与他们就“怎样赡养母亲”来扯皮。

书生气十足的三伯父,扶了扶眼镜,声若蚊虫:“我都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你们商量好了……”

“哼!”大伯父冷笑一声,食指敲了敲桌面。

“老幺啊,你说你为了争一口气,都硬气了五年了,怎么突然又找我们说这事……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事?导致经济困难?”

我爸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立马就被他用黑脸掩盖了过去:“呵呵……这话说的,好像我经济不困难,妈就不是你们的妈似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五年前说好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反悔啊,不然你今天一个主意,明天又一个主意……老幺啊,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好处你独拿,责任我们共同承担啊!”

这话可能戳痛了我爸的肺管子!

只见他猛然站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桌子都颤了三下,可见用力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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