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宁洗完澡上阁楼来,便见哲辉四仰八叉的躺着,两眼望着屋顶。他过云踢了他一脚,“回你家去。”

哲辉扫了他一眼,“家定留我过夜。你管不着。”

家定正在整理今天收回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说,“太挤。睡不下。”

哲辉坐起来,“家定你变了,自从伟宁来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噌噌往下掉。”

家定白了他一眼,“滚蛋,要睡洗澡没?”

哲辉舔着脸,“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赶我走。”

伟宁拆了箱子装上风扇,顿时一阵凉快。哲辉盘坐在他的小桌前,看见几本全是英文的书籍。他翻了翻,愣是一个词都不认识。

“伟宁,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没找工作?”哲辉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伟宁不解,“你理解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哲辉说,“应该是坐办公室写写画画,你是大学生不会去体力活的。”

伟宁笑笑没说什么,问起他回家后是不是被他妈追着打了。

哲辉脸上不自然的尴尬了。面对天降一辆摩托车,他只好支支吾吾解释一番。不说不好,说完就被揪耳朵。说什么有点小钱就乱花云云,总之唠叨到他吃完饭又洗完澡。他忍不住回嘴两句,又被他妈怒火中烧追着打。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应该把钱留下来。”

伟宁替不了他回答,收拾衣服往柜子里塞。

“咦,伟宁,你手里有相机。这个很贵吧?”哲辉见柜子内挂着相机。他那么大的人,仅是高中毕业时拍过唯一一次个人照。以前那些证件照,丑丑的不忍直视。“伟宁,能拍照吗?”

伟宁拍开他的手,“可以,哪天我给爷奶拍,你再照。”

哲辉听说可以照就很高兴了。

次日一早家里就来了不少村民。铁家人也才刚刚吃完早饭。众人纷纷打招呼。了解了来意后,铁老爷子便解释,农耕机不外借。农耕机又不是牛,借来用一用,那是用钱买回来的大机器,弄坏了他们也赔不起。

就这个问题,之前父子三人合计一番,借可以,但不是简单的借,付些酬劳。

众人一听有人乐意,有人不乐意。一人阴阳怪气说,“你家这么有钱,还在乎那几块?都一个村的,就不能大方点。”

铁建峰望向说话那人,正是林家林宝财。个头不高,头发稀疏,脑门光秃秃片,脸因长得似马脸,别人背后都叫他马宝财,爱贪小便宜。

铁建峰也没鸟他,意思表达到就行了。一个村怎么了,无亲无戚,也就点头之交。给他脸了,说什么梦话。

有好几家立即预约,铁家祖就说登记一下,按顺序号,下午就可以耕田。刚刚说酸话的林宝财见没人理,哼哼两声走了。

铁老爷子和大儿子去了田家、陆家、孙家、王家,通知他们,他铁家要退出小组。

这几家除了王康达一家和铁家关系最好之外,其余三家只能是普通关系。几家都知道铁家买了农耕机,对于组里的这两头牛,就各怀鬼胎了。

午饭后几家人就凑到了铁家,在铁家大厅开了个小会。

“铁叔,你家真是大气,几万的农耕机说买就买。”陆仁光阴阳怪气的说。

铁建设一早出去耕田,一个早上都很爽利,对上一脸阴郁的陆仁光,“农耕机就是快,一早上我犁了三亩,熟练的话,五亩不在话下。”

陆仁光气结,本来就不爽,还生生被打脸。

铁老爷子也不费话,“当初生产队解散的时侯,队里把牛分到组员手里。但是牛还是交一笔相应的钱的,叫移交费,实际是买。那当初出钱名单和数额,我都有记录。”

这话一出就令几家人不开心了。

“铁叔,你这是想翻旧账?”田有根阴恻恻的问。人最怕翻旧账,谁的屁股下面干净。

铁建设刚想发火,一旁听着一直没说话的伟宁冷冷的回他话,“何止旧账,新账也该算算。你要不要听听?想解决问题闭嘴,不然别瞎逼逼,显得你有嘴。”

就差那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伟宁拿过爷爷手中的本子,铁老爷子指了指最末位那行。伟宁盯着田有根,“你田家当时出了份大钱,二十元,可以呀真够多。按当时生产队折价给队员,耕牛值五百,我铁家出了三百,王叔家出了一百,陆家五十,孙家三十,你田家二十。这份记录有两份,一份在铁家,一份在王叔家。你们几家要不要看看。”

田有根臊得脸通红,因为皮肤本来就黑掩盖了他的窘境。他狠狠的怒瞪伟宁,他老子当初肯掏二十元已是最大限度的仁慈了,出小钱办大事这不挺好吗?这些年他美滋滋的享着福,管他谁亏谁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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