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悦耳的铃声,在巷子里响起。雷若鸿转回头,便看见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是他们,陈家的陈澄,方家的方博,钟家的钟正宽,肖家的肖乐乐,还有铁家的铁伟宁。

几人骑着一水的自行车从他眼前经过,他们嬉笑打闹,眉眼飞扬,是喜悦的青春,是热情洋溢的人生。他们都没注意到给他们避让的雷若鸿,自然也没留意到他眼底的渴望和羡慕。他们的世界,他不曾拥有,也未曾拥有。

其实,他和他们都是同一所高中省大附中的学生。几人分属实验班和一班。他和陈澄,肖乐乐是实验班,其余三人,除了方博是二班,铁伟宁和钟正宽是一班。几人的关系是同学也是发小。他雷若鸿明明也是同龄人,也是米家巷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却只是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省大附中在老虎街五里地之外,是辖区最好的也是本市最好的高中。许多不在本辖区的学生,都挤破脑袋往附中来。而他们是直接从初中升上的,羡煞多少旁人。

雷若鸿心底渴望自由,能像他们那样肆意飞扬,快乐的生活着;而不是每天对着书本,对着没完没了的作业,逼自己做父母的乖孩子。

小时候他渴望得到一件玩具,母亲却说玩物丧志,应该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小时候他希望能和小朋友一起玩,母亲说浪费时间,应该把时间放在学习上。他越来越郁闷,越来越渴望和同龄人交朋友。可是他每次用乞求的目光望向妈妈,都遭遇母亲无情的打压。

甚至有一次,他偷偷的跑出去,唯一的一次,最后惨烈收场。他被铁伟宁打了,他第一次知道除了他妈妈之外别人打,也很疼很痛。他妈去铁家讨说法,他也被勒令不许出去玩,更不许和铁伟宁玩。

雷若鸿很羡慕铁伟宁的家,温暖又有生气,像一处港湾,难过和伤心的时候,想靠近。可是他的家,不是这样的。他的家只有冰冷的灯光,写不完的字念不完的书。

他觉得他够努力了,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别人家长的赞誉声中过来的。他也以为,他除了学习再也没有值得失去的东西。直到铁伟宁连跳两级,成功以十二岁考进附中截止。他这些年引以为傲的成绩,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资罢了。

“若鸿,”他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进屋,他身后传来叫喊声。

他转头看,是邻居马婶。

“你妈让你去一趟卤菜店。”马婶就一传话的,说完就走了。

他应了一声,又转身往巷囗走。卤菜店和附中是两个方向,他都是乘车去上学。

他到卤菜店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

杨秀文将一盒熟菜交到他手上,“家里煮好饭了,你拿回去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雷若鸿看着包装袋,默默转身回去。自从家里开了卤菜店,他的一日三餐,不是卤菜就是卤菜。他现在看见卤菜都有些反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感觉脸上的红豆跟吃卤菜有联系,总也消不掉。班上的女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这让本来就自卑且沉默的雷若鸿,更是沉默寡言。

杨秀文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没看见儿子眼里的失落。她这会满心满眼都是挣钱。卤菜生意确实很挣钱,短短三个月就收回本钱。餐具和店租都不贵,贵在肉料。因为没有门路,进货价都高凡分,但也还是能挣钱。

她还了邹云清的钱,心里直高兴。以后挣的钱就是自家的了。但是做卤菜累人,早晨五点就得去肉联厂买肉,一个人骑三轮车回来,一个人处理猪肉,烧水热锅放料看火侯,统统一个人。

杨秀文建议招个工人,遭到雷世章斥责,不怕遭人妒忌吗?但不招人,只能自己上。休息期间都是雷世章在帮忙,也是能让她喘口气的时候。

这种赚钱的快乐确实冲刷了工作的苦,所以她痛并快乐着!

华灯初上,最后一点卤菜也卖完。杨秀文清洗餐具,收拾完毕。雷世章将点好的钱放进她包里,“留够明天用的,其余存进银行,放家里不安全。”

杨秀文嗯了声,挂上背包。两人又合力安上门板,锁门。

“今天,我妈过来跟我商量,”杨秀文顿了顿又说,“能不能把卤菜配方,给他们一份。”

雷世章停下来盯着她,盯得她毛骨悚然。“你给他们了?”

杨秀文直摇头,“我说我做不了决定。”

雷世章嘀咕道,“还没蠢到家!”

杨秀文知道男人是在骂她,但不敢反驳,这事确实是娘家人不厚道。

“那我妈再来,我该怎么说?”

雷世章白了她一眼,“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让妈来找我。”

“咱们也别闹得那么僵,都在老虎街。”

雷世章不屑地撇撇嘴。他们哪也敢叫老虎街,叫老鼠街还差不多?

两人还没走到米家巷巷口,忽然两个黑影从身撞向他们。两人齐齐向地上跌倒。杨秀文身上的挎包一松大惊,连忙大声呼叫,“抢钱了。”她装钱的挎包被人抢了。

那两个黑影抢了钱,立即隐入黑暗。雷世章又急又气,怪杨秀文没护好钱,又气自己反应慢。

他慌忙爬起向两个黑影追去,杨秀文担心出事也一骨碌爬起,忍着脚盖巨疼亦步亦趋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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