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到了晚上,李样走出陆六胡同二号院子时,路旁的路灯已悄然点亮,他感到有些疲惫、饥饿和一点儿恼火。
哼!这群孩子该是时候加强加强文化教育了!
别说写字,他们其中大部分连握笔都握的别别扭扭,比如有人四只手指握着笔,跟驴拉磨似的,仿着大有在契约上‘画’出一个个字。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
什么车夫兄弟会?干脆叫文盲会算了!李样郁闷的想着。
这么拖着、画着,十张契子就这么的把李样留到了现在。他又累又饿,正打算到饭店觅点食。
“先生!您等等我!”
小马儿也从院中跑了出来,昨儿结束时李样让他往后专职负责餐食,包吃住,月饷同大家一样,未转正六块大洋。他没答应住宿,说什么“我得回去照顾爷爷,爷爷在家也会担心。”李样答应了。
“小马儿,怎么了?”李样停住脚步等待。
“先生!我想问一些事情,您说过我可以到时候再问您的!”小马儿跑到李样面前,杏眼在路灯下泛着些许神采,望向李样。
唉,李样心里闪过一道叹息,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问,但来的有点快。
在他的预想中,昨儿的那些枪支应该能镇住小马儿一会,让他过上一段时间再问。
但既然问了,那就答吧,李样自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跟我来。”李样走着,示意小马儿跟着。
华灯初上,北平作为举足轻重的京都,即使在战争时期也不影响它的繁华。
各色穿着皮裘、旗袍的女士们端坐在一辆辆黄包车上,文雅的用着折扇挡风尘,赏着夜景。底下勉力拉着车的洋车夫们虽然已是拉了千趟万趟,能见的也只是脚下的道路,赏景?这对他们太过奢侈,也没有必要。毕竟,他们知晓这繁华并不属于自己。
李样安步慢行,观察着他眼中的世界。
“先生,您要去哪儿?”小马儿踏着他的步子,跟在后面。
“去吃饭,找个地儿边吃边聊,不急。”李样温和的答着话。
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门外的正阳楼,此时楼内的食客不多。
“来上四斤羊肉,四张烧饼,两瓶黄酒!”李样跨入庭院,对着正阳楼伙计说。
“二楼雅间两位!您要涮的还是烤的?”伙计瞟了眼李样的衣装,恭敬的笑问。
“烤的就成,对了,再加壶乌龙茶,来上几包棉白糖。”李样望了眼旁边的小马儿。
“好嘞,您上二楼左拐三号位雅间就座。”伙计腰微弯,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上楼落座,茶水率先上桌。
李样脱下灰色西装外套,挂在入门的挂架上。回身坐在椅上,双手交叉状,眼神认真的盯着小马儿。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问了。”李样面上含着笑,拿起包糖放入茶具中,给小马儿倒了一盅乌龙茶。
小马儿眼神从八菱窗外收回,这儿是正阳楼,北平八大楼之一!出了名的味美而价廉。哪个在北平长大的人会不知道?
他爷爷以往拉车时有主顾常来这饭楼,爷爷每次醉了酒,也会念叨着要是哪天得了足够的赏,带他的小孙儿来这吃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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