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阴沉沉的天气,丝毫不影响几人能出门玩耍时雀跃的心情,更抵挡不住人们对一年一次的大秋千那似火的热情。

村里的秋千在村中心的大街上,在两棵并立的一个大人都抱不住的大树上,用粗麻绳横绑了一棵三把粗的槐木椽子,垂下来的麻绳更是比婉玉的胳膊还粗,底座是一块长方形的三指厚的木板。远远的望见秋千底下成片的人群,上面站着一个青年人,走近前,那人叫军涛,身穿黑蓝色的旧棉袄,衣扣敞开着,随身子往后一弓,朝前一送,棉袄鼓鼓的,像只即将远航的帆,推着他向前,力量十足把他推到高高的树梢上,只见他猛地松开一只手,迅速摸了一下眼前光秃秃的枝条,吓得所有人一惊,为他捏了把汗,有的人甚至喊出了声。他却又飞快地抓住了绳子,灵活的荡起来,还没忘记朝下面的人群呲牙咧嘴。婉玉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生命只有一次,那么高的地方,又没有安全气垫,换作是她,绝不会为了哗众取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看看彩兰,小脸也白了。再看看大勇,一脸的跃跃欲试,恨不得也爬上秋千表演一番。心里哀叹,果然人天生是不同的,男孩子可能更偏爱惊险刺激的游戏。

秋千停下,“军涛,该我了,看我的!”一个年轻人又站上秋千,下一轮表演开始了。婉玉想回家,大勇像脚被粘在地上一样,挪不开步。这回的年轻人更大胆,竟然在上面转了个身,引来更大的尖叫声。

这个时候人们刚刚脱离温饱,娱乐项目几乎为零,年轻人体内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荡秋千既能释放精力,又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得到关注,往往都过去很久了,大家伙还都津津乐道,有种当英雄的感觉。

但婉玉不想再看这些不顾安危的人出风头,拉着彩兰,半拖着大勇往家走去。虽然后世赛车、户外探险极其流行,她只是个农村的小女孩,没有名扬千古的宏图,不想惊心动魄的生活,只是想要安稳的日子,挣点儿小钱,顺带帮帮村里的婶子大娘,提高她们在家里的地位,就很满足了。

提高女人的地位,帮她们用勤劳挣到钱,自己做的小馒头虽然卖的好,给小孩子吃的东西,婉玉自然谨慎再谨慎,质量不好保证,还是不适合做的太多。做什么好放又不易变质呢?小馒头不行,蛋糕也不行。唉!想做点儿事儿可真难啊!既缺钱又缺方向。头发都快想秃了,还是没有想到。等等看吧,明天就是新年,还能再想几天。

家里,只剩下爸爸一人在。婉玉看看院子里的小馒头,曲奇饼干,又看向桌角,“爸爸,都谁来拿小馒头了?小怪物家里来人了吗?”

“没有,只有你金贵婶来了。”

“那怎么少了这么多,我专门放在桌子角上的那一包呢?”

“不是今天做的多吗,我给你奶奶送去了。”爸爸的目光闪来躲去。

“其他的就算了,你不知道桌角的这包是小怪物的吗?怎能把它给奶奶家?”

“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不说,谁能知道?”

“爸!”婉玉生气了,“小怪物才几个月大,奶粉是人家奶奶拿来的,要是换成我和大勇,你也说一样的吗?”

“爸,你想想!到底是送给奶奶家了,还是金贵婶儿拿错了?”

“我就是记不清楚了!下回多做点儿给他不行吗?”爸爸大声吼道。

“不行!”婉玉快哭出声了。

“咋的啦?”妈妈从外面过来,听完婉玉带着哭腔的话,冲着爸爸:“有本事,找那不讲理的人去!冲孩子吼算啥!”进屋推出自行车,拿起一包小馒头,“走,咱去你金贵婶儿家看看,我不信她也不讲理。”

俩人骑车出了门,不再理会爸爸到底知不知道。婉玉心里祈祷着,最好是弄混了,被金贵婶儿拿走了。一路上遇见几个人,匆匆打个招呼,直骑到金贵叔家门口。金贵婶儿听明白来意后,打开自家的小馒头,“嫂子,婉玉,你们尝尝,我拿的是从烤盘里现包的,不会记错。”

“婶儿,真对不住!你家的那个小弟弟,等过了年,开了集,我买些开胃的山楂山药,掺在饼干里做给他吃,慢慢他会越来越好的。”回头发愁地对妈妈说,“在奶奶家,得去换回来,咋换?”

是啊!谁去换啊?奶奶要给她们面子,估计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难。婉玉和妈妈加一起也不是个儿,弄不好今天又要免费在全村人面前上演一场“家庭大战”。大过年的,谁愿意给自己找气受?

婉玉想了想,何必呢,又要不回来,还赚生气,“妈,咱不要了!回家赶紧再做一盘吧。”

“嫂子,你要信的过我,我去换!”金贵婶儿自告奋勇。

“弟妹,俺家里的事,麻烦你不好。”妈妈急忙拦住她,虽然不让她去,妈妈还是很感激眼前这个打交道不多的女人。

“嫂子,我去试试。婉玉这丫头真是良善,好的让人没法儿说。反正我是尝不出来两种饼干有啥区别,咱一块去,也算我为大奶家的小怪物出了一份力。到了你婆婆家,就说是婉玉给我侄子加了药,咱们这些人吃了怕吃坏肚子。”看不出来,金贵婶儿的脑子真是好使,一会儿功夫,便想到了一条对策。

走进奶奶家,婉玉喊了“爷爷,奶奶!”回应了一声“哎”。没错,就一声,奶奶压根没用正眼瞅她,更不会吭声。妈妈从脸上挤出笑意,喊了一声“爹,娘!”待遇相同。

金贵婶儿可真是个社交牛人。只见她一进门,就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叔,婶。”用双手拉着奶奶的手,坐在奶奶旁边,拉起了家常。一会儿奶奶被逗的哈哈笑,满脸的皱纹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爷爷那常年阴沉的冰山脸,也难得的阴转晴。一屋子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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