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传廷见这么多中箭受伤的人,自己也带上了胶皮手套,准备亲自操刀。

他当然不是医生,但见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何况船长会主持安排船员各种演习,有怎么对付海盗的,有怎么灭火的。自然也有急救和自救的。

将所有受伤的人抬进医护营,手术室中白炽的灯光打开,首先被推进来的是方成汉。

卢传廷为了让他放松,朝他咧嘴一笑,随后便带上了口罩。

把医护营中业务能力全部顶尖的十几人叫来观摩,卢传廷拿起了泡在酒精中的手术刀。

方成汉见少帅亲自动手,不顾痛疼,赶紧翻身坐起。

“属下卑贱之人,怎能劳烦少帅亲自为我疗伤。”

卢传廷轻轻拍拍他,命令他躺下,淡淡的说。

“我汉家军所至,人人平等,再不可有此种想法。”

方成汉依然不能接受。

“我们是能够平等,可是少帅您!”

卢传廷打断了他,笑着说。

“都是爹生娘养的,有什么不一样,莫再说话,后面还有很多兄弟等着救治呢。”

方成汉只好依言躺下。

卢传廷割开箭枝边的衣服,箭头入肉寸半,四五公分左右吧。

卢传廷眼眸一眯,笑着说。

“箭头不是很深,便不打麻药了,方连长忍着点。”

方成汉也不知麻药是何物,取箭自然的是要忍着点的。

止血带扎紧,锐利的刀锋划破皮肤,顺着箭头的锋刃往下延伸。

一旁的花二娘用干净的药棉蘸去鲜血。

四周包裹箭头的血肉被分离,卢传廷提醒方成汉准备拔箭了。

其实这种的疼痛对于方成汉来说,并非难以忍受。

长时间生活在恶劣环境或者经常性受伤的人,对痛觉的感知会降低很多,而忍耐力却会上升。

只有生活条件好,被呵护的无微不至的人才会对疼痛异常敏感。

随着箭枝被拔出,方成汉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无多大的反应。

将溢出的鲜血擦拭干净,花二娘递过来一块毛巾,示意方成汉咬住。

方成汉不屑的摇摇头,居然还能开口讲话。

“不用,这点痛咱受得住。”

卢传廷也不管他,将伤口翻开,用镊子夹住药棉沾满酒精帮他消毒。

方成汉感觉一时间如有万千钢针在胸口处爆开,全身筋脉仿佛被大力撕扯。

双腿挺的笔直,斗大的汗珠一瞬间溢满脑门。

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卢传廷示意大家将他摁住,端起杯中剩下的酒精浇了上去。

只把个七尺大汉痛的一阵阵抽搐。

取过针线,细细缝合,再敷上伤药,包上纱布。

大功告成,又和大家细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外科知识。

比如一定要注意检查是否伤到动脉,或者在大血管附近之类的。

条件简陋。

十几个手术室的灯全部打开,观摩了一遍的年轻姑娘们就要亲自动手,先将腿部中箭的抬进来练练手。

一直忙到半夜,所幸都不是伤在要害,除了一人大出血外,其余的都还顺利,相比于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这种生还率已经堪称奇迹。

第二日依旧继续架锅造饭,引诱城里的溃兵或者民众来投。

可清军防范严密,原先的箭头也经过改造,抛射时杀伤力大增。

所以连日来收效甚微!

这让众人很是沮丧。

直至第四日凌晨,天将亮未亮之时,镇江北门有一队清兵,约百余人。高举着双手朝着孙德胜部走来。

搜身后确定这队人是真心投降,孙德胜才将他们的领头之人送来了南门主帅军帐。

这是唯一一批成建制投降过来的清军,卢传廷自然要亲自过问。

看着跪在面前的清兵,缓缓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见到主帅问话,那人赶紧压低了身子回道。

“启禀将军,奴才名叫夏永毅。”

卢传廷继续问。

“为什么投降。”

那人跪倒在地,似有些悲戚,缓缓说道。

“回将军,我等并非李成栋部属,兄弟们早就断粮,李成栋不但不给粮食,还逼着我们去做那些腌臜之事,押着民夫去堵门。”

“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就借着夜间值班的机会,将李成栋的狗腿子们全部杀翻,才逃出城来。”

卢传廷盯着这人说话的神色,知道真假参半,活不下是真的,杀翻李成栋部多半是吹牛,又问道。

“那你是属于清军哪一部的?”

“禀将军,奴才是孔有德麾下。”

卢传廷想,孔有德也不是啥好鸟,但既然已经受降了此人,也不好再追究,于是抬抬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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