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潇淑馆的妙处,谢自然听薛谙讲了一路,说起来,此地在汴城,倒算得上极为特殊的存在。

潇淑馆初看似个酒楼,三面是客人吃喝的地方,各有一座通天梯贯通七层楼台,剩下朝北的一面,则设有一座百戏楼,每一层都修筑着不同的景别,从琼楼阆苑到明月松岗,大都是戏本子里最常见的场景。

正是由于这座繁复的戏楼在,这潇淑馆才能力压汴城几处瓦舍勾栏,成为听曲看戏的绝佳之所。

不过比起那些瓦舍来,这地方也时常被人诟病,只因陪客的姑娘也是这里一道绝胜的风景,但说它是青楼妓馆也不对,毕竟这的姑娘全都是清倌人,陪吃喝,陪听曲看戏,陪舞文弄墨,就是不陪过夜,至少这勾当不会摆在明面上来。

潇淑馆楼下,薛谙套了件黑斗篷,她毕竟声名在外,也怕招来麻烦,此刻挑起帽檐,顿时让面前引路的小厮一惊。

“薛先生,竟然是您嘞,可是好久不见了。”

薛谙低声道:“我与这位谢先生同游到此,你万不可怠慢了,且去寻个看戏的好桌位,好酒好菜招呼着。”

“好嘞。”

有这小厮带路,一行人并未从正门进去,谢自然也算走了回贵宾通道,最后在三楼一处雕栏旁落座。

“小二啊,我听闻今日有幻师衍戏,能不能瞧见那《千手净土经变》?”

“能能能!薛先生你可是赶上时候了。”

“嚯,我在素山时,就听三五好友时时提起,今日倒要好好瞧瞧。”

“快了快了,薛先生你们今日来得不算早,前戏都演得快差不多了。今日《千手经变》这道正菜,包你们满意,而且后面的《骊歌行》也是刚刚编排出来,找了大青衣来唱。”

“好好好。”

见薛谙乐得合不拢嘴,那小厮又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找几个清倌人过来,陪陪两位?”

毕竟这位大虞朝第一豪放女的逸闻,他们还是听过一些的。

“免了免了,老太婆一把岁数了,谢先生瞧着也不好这口。”

摒退了小厮,薛谙这才看向谢自然,然而对方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神游物外。

“先生?”

谢自然闻声一怔。

“这潇淑馆里果然有趣啊。”

说完,他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戏楼方向。

戏楼后堂。

静室里,一位面容白净瘦削的先生,正对着铜镜勾勒着眼角,看他一脸黛粉,明显就是旦角的妆容。

“哎哟喂,管先生,您可就别在这耗着了,外面可都等着看戏呢。”

帷幕被推开,潇淑馆的钱三掌柜火急火燎地进来了!让他这么一咋呼,管道升的眼角顿时给画岔开了。

盛怒之下,管道升袖袍一拂,便将妆奁全都打翻在地。

“滚出去!”

钱三掌柜老脸一红,但架不住人家名声大,只能一脸悻悻退出了静室,直到走出了戏楼,才敢忿忿骂道:“这管道升我真是给他脸了!”

旁边的小二跟着帮腔:“可不是嘛,又不用他管道升上台唱戏,他磨磨唧唧在那给自己上妆是怎么回事?”

“哼!还不是指望谢幕时上台露个脸呗,就他这脾气,活该他管道升断了腿,一辈子登不了台。”

静室里,管道升右耳动了动,将那二人的絮叨,全都听了进去。

看着自己重新勾好的眼线,他忍不住一脸惬意的对镜自照,然后嘴角冷冷一笑。

只见他袖袍一抖,顿时两个纸人从袖口飞了出来,然后遁出静室,向着钱掌柜二人摸去。

做完这些,他才轻轻拍了拍手掌,一时间,从角落更衣的幕帘后面,五个盛装打扮的大花脸接连走了出来,生旦净末丑,尽皆有之。

“孩儿们,该咱们上场了。”

百戏楼里,灯光一时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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