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港位于荒原东岸,是荒原上为数不多的海岸城邦之一。它背靠低矮的蓝岸山,面朝宽广的大海,整座城市都坐落于平缓的山坡上。因为白山的山阴是一处天然的大理石矿床,所以城中的建筑多用灰白的石砖垒砌,有些高大的建筑还有漆成亮蓝色的屋顶,站在山腰上,能瞧见层层叠叠的蓝白色石屋在山坡上铺展开来,在晴朗的天空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心旷神怡。

而当走在城市中那狭窄的土路上时,除了灰白的墙面与瓦蓝的天空,还能看见深受当地居民喜爱的各种艳色花朵从民居的墙壁上挂下来,在行人的头顶上肆意伸展它们热烈的姿体,给一片洁白的街道点缀上红黄相见的色彩,恰如一团团在白纸上染开的彩色墨晕。

阿里巴巴便沿着这似狭窄又空旷的街道走着。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身上穿着一条灰色的亚麻杉、一个式样的裤子和布鞋,按照当地人的喜好,腰间扎了蓝色的束带,领子口还别了一支大红色的山茶花,看上去就像个要去私会年轻姑娘的小伙子。

他的确是要去私会,不过对象并不是年轻的姑娘。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小孩朝他招了招手。他快步走上前,低声问:“在哪?”

“嘿,还挺花俏。”小家伙抬眼一瞧,“跟我来。”

他们在城中的小道七弯八拐,最后停在了一间名叫“杜鹃花”的酒馆外头。不需流浪儿介绍,他就已经看见坐在外头的长条凳上,面色沉静的年轻人。那人顶着一颗僧侣特有的秃顶,穿着无袖的长袍,肩膀上披着一条深蓝色的纯色布带,一眼就能看出是父神庙的助祭。

“行啦,你们自个儿聊吧,我溜了。”小家伙吹了声口哨,引起那祭司的注意,随即小跑着离开了。

阿里巴巴走上前,在那位助祭对面坐下来,笑着说:“您好,我叫辛巴达。”

“塔克·棕榈树,”年轻的助祭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好整以暇地环顾四周,“就在这里?”

“就在这儿,先生,”阿里巴巴笑道,“没人会在意我们。您喝酒吗?”

“不喝。”

“好吧——两杯葡萄酒!一份熏羊肉!”他朝店里面叫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喝吗?”

“没事,我付钱,”阿里巴巴耸耸肩,“你总不能占着位置不点菜吧?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

两个有拳头大的木桶酒杯很快被放在他们面前。喝了点酒的塔克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用肩膀上的布带抹去脑门上的汗珠,开口问道:“您真像您说的那样能帮到我?”

“童叟无欺。”

“哦?但我听说您的名声不好。”

阿里巴巴看出他的犹豫,笑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顺便为自己牟取一些利益,这有什么不可呢?远大的目标与迂回的手段并不冲突。”

塔克思考了片刻,点头说:“好,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让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阿里巴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我们是致力于在荒原上打击各种邪神信徒与异端的组织。只不过手段可能有些激烈,总是被神庙方面误会。我们不想与神庙起冲突,所以才需要像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辅助我们的行动。”

“哼,说得好听,”塔克哼了一声,“就是内应咯?”

“您也可以这么说,”阿里巴巴耸耸肩,“但我们的管理是很松散的,您可以把我们看作平等交易的对象,只要您做出的贡献与我们对您的帮助对等,您随时都可以退出。”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评价的?”

“我们不做评价,那是只有神明才拥有的权力,”阿里巴巴变戏法似得亮出一枚银色胸针,胸针是圆形的,正面雕刻着一只抓捕兔子的老鹰,他把胸针推到塔克面前,“您可以把它翻过来看看。”

塔克将信将疑地把胸针翻了个面,吃了一惊:“这是……”

胸针的背面雕刻着一个天平。

“如您所见,这是我们向天上的神祇所借取的权柄,”阿里巴巴说,“秩序与审判之神也是父神的从神之一,想必您不会不相信祂的判断。”

塔克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成交,”阿里巴巴拍了拍手,“恭喜您成为我们第四十二位成员,同时也是海风港的第一位成员。您手上这枚胸针是我们的信物,但除了胸针,还有其他类似指环、吊坠等样式,两件信物靠近的时候会微微发冷,这是我们用来寻找同伴的方法。您回去之后只需要用自己的眼泪浸泡这枚胸针十五分钟,就相当于正式加入我们了。”

塔克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缩起脖子,四下瞥了两眼,皱起眉头:“您小声点。”

“放心,没人会在意,”阿里巴巴又喝了一口酒,“那么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第一笔交易了,这是唯一一次免费服务。您有什么想让我们帮忙的吗?”

塔克略有些心虚地瞧向两边,身体向前探,小声说:“是这样的,我最近接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

他的故事并不复杂。负责城内治安的海神庙设有五个阶级的职位,从学徒、助祭、祭司、圣徒一直到大祭司。除去圣徒这个特殊的阶层,城内的治安事务大多由祭司负责,就像其他城邦那样以划分片区的方式,分配给了不同的祭司。

塔克现在是一位助祭,几乎是最低的一级,因为大多数学徒几乎都是临时工,本身从那些有一定信仰的年轻人中选拔出来,干到二十五岁还不能通过考核会被劝返。他今年二十岁,也就是几乎刚当上学徒没多久就通过考核了,但或许是因为通过考核太轻松,或许是他年轻不懂门道,总之,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的顶头上司似乎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导致自己的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最近又把一件棘手的案子塞给了他。

“……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他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脸上并没显出特别忧愁的表情。

“你想让我帮你调查案件?”

“不,我想请您调查我的祭司。”

海风顺着街道吹来,酒馆门口的红木香摇曳不止。

阿里巴巴把手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趣地问:“你想抓住你上司的把柄?”

“我确信他有。”

“你准备怎么样?把他弄下去?”

“这个,就恕我无可奉告了。”

阿里巴巴思虑片刻,接着爽快地答应道:“可以。负责你的祭司是谁?”

“波吕锡,波吕锡·埃斯波西托。”塔克说,“他住在海螺街二十六号。”

“那就这样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阿里巴巴站起身。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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