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件事……”

皇帝沉吟片刻,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跪在一旁的老太监:

“魏忠贤,给吾弟叩头请罪!”

皇帝靠在张皇后身上,鼻端满是女儿身上好闻的体香,他多少有些知道弟弟讨厌自己信任的魏忠贤,只是,这么多年有魏老狗的陪伴,自然还是有点感情在。

作为皇帝,身边的宦官和文官们不和,这才是常态。

从掌控朝局的角度来讲,皇帝身边需要存在魏忠贤这样的人,也必须存在这样的人。

哪怕他不叫魏忠贤,叫李忠贤,王忠贤都可以,但是必须要有一个。

文官一旦抱团,即使是他这个皇帝,少年登位,什么事情都干不好。这是他想教给弟弟最重要的一课。

这也是他掌控大明的七年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想当年,光宗皇帝刚刚驾崩,他就遭遇了“移宫案”。原本抚养他们兄弟的李选侍想要当太后,一同居住在乾清宫,把持新皇,试图影响朝政,做垂帘太后。

还是,刘一暴与内监王安骗过李选侍,扶朱由校出宫,至文华殿,与张惟贤等叩头呼万岁,簇拥着他移居慈庆宫,安全得到了保障。

再然后,御史左光斗上疏直斥李选侍,字字如刀,骂道“武后之祸将见于今”。李选侍大怒,宣召左光斗,左光斗拒不赴召。给事中杨涟力促方从哲定议移宫,并严词抗疏说:“选侍阳托保护之名,阴图专擅之实,宫必不可不移。”刘一暴、周嘉谟等共助其事,李选侍被迫移宫。

他这才返回乾清宫,登上了皇位。为了酬谢东林党人拥立大功,他任命东林党人主掌内阁、都察院及六部,杨涟、左光斗、赵南星、高攀龙、孙承宗、袁可立等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

一时间,东林党势力较大,众正盈朝,这名声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吏治清明了些,朝局愈发败坏,辽东大局崩溃,连他的旨意有时候也不能通达。

仅仅三年,他忍无可忍,任命魏忠贤执掌东厂,这才慢慢形成了新的平衡。

他特别想把这些经验,全部嘱咐给弟弟。

只是,他的身体不容许他说太多的话,只能尽力提点,让弟弟自己去悟。

16岁啊,多好的年纪,少年意气飞扬,还带着叛逆。

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他希望弟弟,不要走他的弯路。

朱由检依旧没有抬头,魏忠贤听了皇帝的话,迅速移动了身体,将跪着的方向转向朱由检的方向,不住的叩头,口中请罪,脑袋都磕出血来了。

朱由检往另一侧膝行几步,错开了魏忠贤跪拜的方向,陛下身边的司礼监秉笔,还是最信任的太监,要避嫌。

“陛下,臣受不起,还望陛下养好身体,还我社稷之福。”

魏忠贤却随影随行,朱由检转向哪里,魏忠贤就磕向哪里。

“吾弟,魏忠贤是个好用的,以后啊,你想用钱,用人,魏忠贤都能办好。有钱了,才好办事啊,吾弟。”

皇帝强忍着不适,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长句,接着开始喘息,张皇后赶忙安抚。

魏忠贤立马打蛇随棍上,开始表忠心,皇帝都托孤了,他有什么放不开的。

“殿下,就遂了陛下的愿吧,老奴也就剩下这点本事了,殿下需要什么,老奴一准儿办好。”

虽然他知道和信王的关系很一般,他曾屡屡示好,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未来会不会像天启皇帝一样信任他,他心里完全没底气。

他是个太监,依附在皇帝身边的太监,这皇帝都要换了,他一个老太监,不抱紧大腿,还能怎么样呢?

他很感激皇帝陛下,都到这时候了,还对他念念不忘,不忘叮嘱继任者,要善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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