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的时候,顾绛河的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顾姑娘。”染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坐在窗边发呆的顾绛河一下缓过神来,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南离洛推着染尘在门外:“方便进去么?”

顾绛河让开道让南离洛推着染尘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也在桌边坐下,为染尘沏上了一杯茶。

“多谢姑娘,”染尘结果顾绛河手中的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茶还有些微烫,便放在了桌上,“天色尚早,不过看见姑娘敞了窗户,就冒昧打扰了。”

“染公子太客气了。”顾绛河微微颔首,十余年未曾出谷,虽然近些年药王谷的开谷见到了很多的病人,但是大多数前来治病的要么是财大气粗或是言语粗鄙,也或许是病魔缠身,往往对她这个医者也是态度不太友善,像染尘这样礼数周全温文尔雅的公子倒是第一次见到。

“我们已在扶风郡,不知姑娘是否有所寻之人的画像可交于我,我会让离洛带去水云涧。”

顾绛河闻言起身,在床边的案几上拿起了一幅画轴,递给了染尘。

接过画轴打开,跃然于纸上的是竟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秀气少年,双眼却显得非常的忧郁和悲伤。左手上带着一串略显繁复的手链。

“这?”染尘有一些吃惊,因为少年的面庞看起来,与面前男装的顾绛河,竟然有一些相似。

“他是我的兄长。”看着画上的少年,顾绛河的双眼露出了和画中少年一样的悲伤,“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的悲伤神态,染尘感觉非常的不忍,将手中的画卷卷了起来,少年的脸庞消失在了染尘的指尖。

“我们已经失散了十年,其实如今,他是死是活,我真的不知道。”顾绛河有些忧心,“即使他还活着,或许十年了,音容相貌早已改变。”

“至亲之人失散的痛苦,我懂。”染尘宽慰道,“姑娘不必担心,纵使希望渺茫,我们总要尽力去一试。”

染尘将手中的画卷重新用卷轴带扎好,并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南离洛:“离洛,你去水云涧走一趟。”

“是,公子。”南离洛接下染尘手中的画卷,行了一个礼,便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染尘和顾绛河两人。

“顾姑娘,还有一事。此次南下我并不能让人知晓我的行踪,离洛会去水云涧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们便会启程赶往白鲤郡。此番一行危险难料,或者姑娘可就在此地等候水云涧弟子的消息。不必再随我们南下了。”

房间忽然沉寂了一会儿。

顾绛河看着染尘,昨日路上的颠簸,让昨晚的他有些发热,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看起来明显精神了很多,但一张脸还是有些苍白,与其说是公子,倒不如说更像一个病弱的美人。

顾绛河忽然转了转眼珠,方才的忧伤从眼中隐了下去,一丝笑意爬上了双眼:“我随你南下。”

“嗯?”染尘好像听得不是很真切。

略微思考了一下,顾绛河继续说道:“我为你解黄粱一梦尚不足月余时间,而你的两心绵便已发作过两次。昨日赶路,到客栈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有些发热。你需要一个大夫。”

“可是……”染尘有些欲言又止,离开云中城之时带上顾绛河,是不想违背向她许下的承诺,但是最初也是打定主意将她留在扶风郡,无意将她卷入这场危险之中。

“别可是了,早在药王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的身体,只能静养。可显然,你并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说道这,顾绛河哑然一笑,这人这点倒是和自己有些相像,以往红妆姐姐也总是骂自己身为一个医者,却比病人还不听话,总是不好好休息,听到这,染尘居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让姑娘见笑了。”

“所以,为了在我弄清楚你身上的两心绵到底如何解之前,我必须要看着你,保住你的命。以免砸了我药王谷的招牌。”

“姑娘看起来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医者。”染尘顿了顿,似乎是下了决心,“既然如此,那这病体,真的是劳烦姑娘挂心了。水云涧的弟子遍布江湖,若有消息,我们在白鲤郡也能收到,倒是不妨事。只希望能够帮到姑娘,找到兄长。”

“无论找与找不到,都先谢过染公子了。”

***

白日热闹的城主大典终于在入幕的时候结束了。

各门派的弟子也有起身告辞要连夜往回赶的,也有留宿在城中的。云中城也派出了最好的招待。

窗外的风徐徐的刮着,饶是已经入春了,这夜里的风竟也是越来越有暖意了。

紫檀金香炉里面燃着淡淡的檀香,窗户紧紧的闭着,没有一丝风透进来,香烟袅袅升起,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作螺旋状,逐渐向空中飘散而去。

梨花木案几边上,站着一个人。一拢长袍,龙文云袖,羊脂玉冠在昏暗的房间内也仿佛失去了白日里的光泽。一张面具遮去了半个面庞,让人看不清真容。

此时,门被人推了开来,叶星河进了房间,案几边上的人身形并未有動,叶星河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案几边上。

“大哥,大部分门派的弟子都已经离开云中城了,太师那边也已安排妥当了。”

案几边上的人转过身来,同时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下,顺手放在了案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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