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鹅毛,飘落而下。

院子中,七具红棺慢慢的染上一层银霜,在呼啸的北风中扬起一丝悲寂。

角落内,一具黑棺静静地凝望着它们,似在诉说,“儿啊,路上慢点走,等等爹,等爹来给你们送行。”

陈长天收回目光,整理好情绪,迈步回到屋内。

屋内装饰不多,两三件物品,如同军姿一样整齐简练。

墙壁上挂着一柄染血的古老长刀,旧血凝结,似要将锐利之气掩埋,有种宝刀已老,入土为安的迟暮之感。

多年不登战场,不说人,连刀都有钝感了。

不过,刀身又有新血冲刷,使得旧血脱落,露出一点点闪亮的刀芒,狰狞着不屈之意。

万族不死,家国有难,宝刀也不甘心入土。

嗡!

似是察觉到了其主的意志,古老长刀闪过寒芒,一股煞气冲天而起。

屋内如同刮起一阵寒风,寒气逼人。

长刀旁边,摊开一件猩红长衫,已被血浆浸泡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成了一件血衣。

随着陈长天走近,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放佛置身于尸身血海,眼前尽是万族妖魔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难以想象,在以往的峥嵘岁月,这席长衫,喝了多少妖魔之血。

“老伙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陈长天喃喃自语,微微一笑。

他解下身上衣物。

只见,一具瘦骨嶙峋的苍老身躯出现,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口,触目惊心。

每一道伤口都代表着一次生死危机,也代表着,陈长天一次又一次的荣耀。

为大夏的安定付出了自己的全力。

陈长天低头看着这些伤口。

他记得,心脏处这道抓痕,是当年落凤岭一战,对决雪鹰皇。

那场生死之战,陈长天的队伍,三百人无一生还,只有他活了下来。

雪鹰皇强大莫测,几近将他心脏挖出,险些命丧当场。

还有那从左肩一路蔓延到右腰,几乎将他劈成两半的剑痕,是当年在赤霄山,他尚还只是封候身,与天人族的天人王一战造成的。

天人族,先天亲近天地,出手之间能够调动天地之力,极为强悍。

陈长天以封候之身,逆伐王境,将其击杀!

腿上,手上,腹部……

陈长天身上没有一处光洁的地方。

这些伤口,是无法与人道尽的战争苍凉。

亦是满身荣耀,不屈战魂。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陈长天闭起双目,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不由摇了摇头。

年老体衰,气血衰败,枯竭。

加上早年受伤太多,一身实力,已经十不足一。

修行一途,分为神海,金桥,登玄,封侯,封王,极皇,真圣,以及传说中的帝境。

陈长天当初便是封王巅峰,甚至半只脚踏入了极皇境。

彼时,杀的万族闻风丧胆,甚至数次逆伐极皇境,不知斩杀了多少封王境强者。

因而得名,血衣王!

在军中享有盛誉,威名赫赫。

但他现在,垂垂老矣,寿元枯竭,最多登玄境。

武道一途,不进则退。

到了年迈更是如此。

“太弱了。”

陈长天睁开眼,一声轻叹。

在这世间,他最大的敌人并非是诸天万族,而是那岁月。

岁月无情,任他当初再头角峥嵘,再如何如日中天,也要败给岁月,化作气血衰败的晚年之身。

他穿起血色长衫,提上长刀,来到屋外,背起角落里的棺材,走出家门。

这具黑棺,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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