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天快黑的时候,魏九驾车赶到了新南门。杨天赐叫魏九停了车,对玉兰说:“丫头,这趟辛苦你了,你回庵里休息吧,我先去打听怀义的消息。”
张玉兰翻身下了马车,站在车边,仰头对杨天赐说:“师叔,你那里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师哥要是有了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杨天赐点点头答应了,然后让魏九驾车去城里青龙街的刘公馆。张玉兰看着车走远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顺着河边往庵里去。
车停在青龙街刘公馆的大门外,杨天赐下了车,从包裹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魏九,指了指右手边:“老九,街口那边,往前走几步有家车马店,你去他家写个号住下。没有事不要乱走,在那里等我。”
魏九接了钱,赶着马车去了车马店。杨天赐站在刘府大门口,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这才迈步上前,拿起门上的兽环敲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儿,刘府门房探身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天赐,看他穿着朴素,像个老农,不像是富贵人家的样子,不耐烦地问道:“你找哪个?”
杨天赐冲他拱拱手:“我叫杨天赐,来找你家老爷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上门来找老爷,八成是打秋风的。”门房小声地嘀咕着。“等着。”他缩回身去,顺手把门关上。
杨天赐听到不由一阵恼怒,转念一想,自己是登门求人办事的,只得按下心头的无名火,无奈地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等着。天已经黑透了,昏黄的路灯次第地亮了起来,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门房低头跟在后面。
“陈老弟,恕不远送了,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坐坐,不说别的,我刘文雄对朋友还是真心的。”年长那人对另一个年轻人拱手说道。
年轻人也向刘文雄拱拱手:“一定,一定,以后免不了来叨扰刘大哥,再会。”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刘文雄目送那年轻人渐渐走远,准备转身回去。门房赶紧走到他身边说了句什么,又用手指了指站在路灯下的杨天赐。
刘文雄大步走了过来,招呼道:“是天赐兄弟吗?”
杨天赐赶紧迎了上去;“刘大哥,是兄弟我。”
刘文雄用力地握了握杨天赐的手;“大冷天的,怎么站在外面等呢。”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门房:“一定是你这个狗东西,狗眼看人低,让天赐老弟在外面吹凉风,看我不收拾你。”说着提手就要打门房。杨天赐忙拉住刘文雄的手:“刘大哥,他定是见你有客人在,不方便通报,我等一等也没有关系。”
刘文雄瞪着眼对门房说:“今天看在天赐兄弟的面上,就饶了你这回,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卷铺盖卷滚蛋。”说完,也不理哭丧着脸的门房,拉着杨天赐进了门:“走,兄弟,吃酒去。”门房等他们走远了,“呸!”地冲地上吐了泡口水,小声骂道:“让老子滚蛋,老子还不想干了呢!”
刘文雄和杨天赐坐在厅上,推杯换盏连干了好几杯,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红。杨天赐拿过酒壶,给刘文雄斟满,恭敬地双手举着递给他,刘文雄笑道:”兄弟,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杨天赐正色道:“请刘兄满饮此杯,兄弟我有事相求。”
刘文雄哈哈一笑,举杯喝光:“说吧,有什么事,但凡兄弟我能帮得到的,一定尽力。”
杨天赐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刘大哥,我这次登门打扰,确实有一件事想请刘大哥帮忙。”
刘文雄身子往后一靠,斜倚在椅背上,玩味的笑了笑;”不会又是你的什么朋友托你办事吧?”
杨天赐摇摇头:“刘大哥说笑了,我怎会那么不懂规矩,又拿些不相关的人和事来麻烦你。”杨天赐说着站了起来,给刘文雄鞠了一躬:“兄弟我这回摊上大事了,我有个儿子叫杨怀义,被保密局的人给抓了,求老哥务必救他一救。”
刘文雄忙站起身,伸手扶住杨天赐;“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坐下来慢慢说。”
杨天赐便把杨怀义被保密局的特务抓了一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刘文雄听。刘文雄听,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说:“老弟啊,你这个事有点棘手。你平时不常来省城,可能不知道。这帮人不归省里管,是上面派驻下来的,平时也不和我们打交道,自然也就没什么交情,我们也不去招惹他们,这帮人惹不起。”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杨赐倒上,拿起酒杯,一口喝干,接着说:“更何况怀义还沾上了共产党这条罪名,谁不知道,但凡是这个由头被抓进去的,没几个能出得来,除非上面有过硬关系,不好办啊”说罢,摇摇头,满脸为难的样子。
杨天赐听了,不由更加着急,身子向前挪了一挪,靠近刘文雄急切地说:“我家怀义还在学校读书呢,只是个学生娃,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呢?兴许是搞错了。刘大哥,我知道你人缘广,牌面大,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兄弟我,我家三代单传,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啊。求你帮忙打听一下,能不能把人捞出来。需要多少费用,尽管开口,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拿出来。”
刘文雄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着急,虽说这事难办了一点,也不是说绝对不可能。老弟,你儿子就是哥哥我的亲侄儿,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人,看能不能和那边搭上线。至于费用,等我约到人,见上了面,再说吧。”
杨天赐含着泪,一再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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