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很久没买过安眠药了。

她渐渐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多一个人, 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存在,无形之中给予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多说,存在即安宁。

和晏千的婚后生活, 稳定得出乎她前期的预料。

白天他忙, 不忙的时候就会早些回家,同她说不了太多的话, 两人看的电视节目都不是同一个频道,一个情感一个财经, 可相处起来又那么地平静和谐。

这样的婚姻,没有刻意对外声张过。

云月本来没打算瞒着老赵, 和他提起过, 但老赵不信, 她也就不强求了。

这段时间她处于空档期, 试镜章导之后, 放出来的定妆照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她和阮挽挽两副新面孔都收到网友们好评,不过结果如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粉丝基数太低,很难打的过慕青椋。

每日一投票的下面评论总是浮现出诸如此类的交战。

哪来的天仙妹妹, 呜呜呜这个颜值我太可以了, 直接鲨我, 粉了粉了!】

——修图师满分而已。】

球球《剑心导演组做个人,别埋没这么好看的妹妹!】

——果然大家都喜欢整容脸。】

几乎每一条赞美的评论下方都有几条三五小号像个etc一样地抬杠, 而且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很多评论明明是过几千的高赞, 却只能排在后排。

其中的玄机,云月没深究,老赵给她的说法是肯定被控评了,八成是慕青椋团队做的,他们没势力,实在是拼不过。

粉丝基数加控评诋毁,云月和阮挽挽这两个人很难有超乎想象的人气。几个环节的投票,慕青椋遥遥领先,各大营销号纷纷推测,表示慕青椋被选定的几率足足有百分之九十。

毕竟,她是流量咖,有雄厚的地盘在,粉丝必然为她买单,这个剧用脚指头拍拍都不会太扑街,而另外两人是新人,贸然选用她们的风向太高。

章导又是那种喜欢低风险高回报的人,和慕青椋也有过多次合作,两人搭档合适不说,他为了巴结晏家,也会找个合适的理由选用慕青椋。

所有人都默认这个结果的胜出方是慕青椋,粉丝们更是默认她就是未来大女主,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剪辑视频,让《剑心的讨论度一天比一天创新高。

云月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不知不觉,就到晏老的寿辰前期,也就是该他们公开婚事的时候。

这会儿,晏老还在祖国游山玩水,人没回来,宅子里就开始操办起来,大户人家,又过的满岁寿辰,自然是容不得忽视的,小辈们争先恐后地献殷勤,刷刷存在感。

晏宅人丁兴旺,近血脉的并不多,也就两个少爷。这二人平时工作繁忙,对操办寿辰这事不如女人细心,所以主要担子就落到晏家姑姑晏若玉的身上。

亲生父亲的寿辰,晏若玉应该上点心才是,不过因为之前的一些矛盾,以及她对喜事风俗的不屑,总体事宜都包办出去管理。

这事儿办不好的话,容易给外头落话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晏家内部出什么事端。

晏若玉做不好,只能当家人亲自去管理监督,晏南风那边忙于自己的事情,而晏千最近出差,都抽不开身。

云月听说之后,在晚上和他通话的时候,心不在焉地自告奋勇:“要不,我去看看吧?”

她自幼生活在晏家,对爷爷的爱好兴趣并不陌生,更会全心全意地办好,交给她的话,几乎没有后顾之虑。

最近又没拍戏,所以有的是闲时间。

晏千问道:“你不觉得麻烦吗?”

“为爷爷办事,有什么麻烦的。”她温温一笑,“都是孙媳妇了。”

话说得有道理。

于是晏千和管家招呼一句,第二天她就去了趟晏宅。

宅邸上下已有装饰的痕迹。

整体交给外包公司的话对于管理人自然省事,不需要过多地操心,但同时也说明其敷衍性。

云月来后,管家早已等候迎接多时。

即使晏千没刻意交代,她在管家看来已经是女主人身份,毕竟,她是唯一二公子带入门的女人。

有二夫人这重身份,办事问事就方便得多。

云月边走,边笑着随和地提起,“管家先生,你们这边应该有全宅上下工作人员的名单吧?”

问得那样客气随意——

管家自然从实回答:“有的。”

别说工作人员,出入行人的记录都记录得完整无缺。

“我五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有几个不错的保姆,厨艺好性格好。”云月说道,“现在我和晏千在外面另住房,想雇佣几个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所以想问问,能不能把之前的人联系方式给我?”

话中透露两个信息,五年前她就住在这里了,以及现在又和二公子同居。

这样的女人,管家怎么敢说一个“不”字,对她的话更是没有半点的怀疑性,表示自己这就去办,还确认一遍地问:“是五年前的吗?”

云月点头:“是的,你把那时的保姆资料都准备好给我吧。”

张妈手艺不差,带的保姆们也都是最高级的,她是不需要再另找人的。

不过是借一个理由罢了。

五年前,慕青椋陷害她的时候,身边是有见证人的。

只是,她们都被收买了,没人敢指控真相。

现如今,云月想把人联系出来看看,对当年的事情,到底持怎样的看法。

……

拿到资料后,云月再去帮忙查看寿辰布置。

这一路走来,红彤彤的装饰就像是梦回大清。本来挺大气一宅邸,硬是要在路灯上挂满红灯笼,且是最老土的那种,这晚上要是被灯光一照的话,就像是老旧僵尸电影里那样,透着骇人的红光,哪有过寿喜庆的模样。

这样的装潢,还是个七位数预算,未免敷衍至极。

晏若玉对人扣刻,以前在晏宅的时候,一旦被她看到保姆吃得太好的话,就会想方设法地扣她们工资,在她的脑子里,阶级分层非常明显,底层就是底层,就应该生活得比他们差一截才是。这也是她不待见云月的原因之一。

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抠,怕是连装饰用的灯笼都是义乌市场批发来的。

按理说,这样节俭的人,做生意应该大发才是,可惜她的经商才能也一般般,个人习惯私底下应该被员工吐槽过很多遍,做的投资也不尽人意,要不是晏家家大业大,怕是经不起她十有九亏的投资。

云月没坐车,而是腿走过去的,一路把状况大概看上一遍,到正厅后,便看见晏若玉站在台阶之上,穿的是干练的女强人套装,踩着高跟,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同员工说话。

“我说了多少次,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拆除,没必要用太好的,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女老板气势的训斥,让做事的人不敢吭声。

晏若玉很享受别人对她低眉顺眼的态度,说得正上头,突地看见云月过来。

很自然地走来。

她脸色骤变。

上次闹过不愉快后,她对云月的厌恶感更加地明显,以为她不会再来晏家,谁曾想还能再次碰面。

晏若玉来不及去教训别人,望向云月的眼神一狠:“你怎么又来了?”

“来了!来了!”

一阵阵声音重复响起。

一看,是脚下鸟笼子里发出的声音。

这鸟笼里的鹦鹉,正是云月上回看到的那只,不知大冷天为何不放在室内,而是扔在室外的地上。

云月蹲下来,轻轻伸手,和小家伙打招呼。

被忽视的晏若玉环手抱胸,“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是爷爷的鸟。”云月漫不经心地回,“你为什么放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

“总不会是要扔掉吧。”

别看晏老平时没怎么玩,对这鸟还是很宝贝的,要是被扔掉的话,不得找人的麻烦。

“它的话太多了。”晏若玉冷冷道,“到时候过寿,万一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丢晏家的脸,可就不好办了。”

“问过爷爷了吗?”

“没有。”回答完后,晏若玉发现不对劲,这事儿不管她做的对不对,周云月凭什么来管?

晏老的寿辰,她能理解周云月会过来参加,毕竟老爷子宠爱她,但是寿辰前期的布置,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能让开吗?”晏若玉没好气道,“既不是晏家的人,也没有人请你,你厚着脸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想邂逅南风的吧……”

说到这里,语气难免嘲讽起来。

云月自动忽略她后半句的嘲弄,轻描淡写地问:“怎样才能算是晏家的人?”

“废话,你又不姓晏。”晏若玉冷笑,“怎样都不可能是晏家的人,你也休想融入我们。”

很多年前,晏若玉就对云月说过。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进晏家的门。

晏家不会和她有任何的瓜葛和联系。

这句话就像是诅咒,告诫着云月打消对晏南风的想法,他们不会有可能的。

只是,这句话并不完善,还存在一定的漏洞。

“姑姑。”云月轻声浅笑,“可惜了,我不能如你所愿。”

“你叫我什么?你竟然……”

“我已经。”云月对上对方高高在上的视线,心平气和,“和晏千领证结婚了。”

领证结婚,她就是晏家的人了。

是晏家的一份子。

这重身份无疑是让人意外又惊讶的,晏若玉第一时间听到之后眼眸逐渐放大,随后又不可思议地嘲笑出声。

怎么可能呢。

晏若玉恶狠狠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姑姑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凭什么随便进出晏家。

不仅仅是凭晏老的宠爱,还凭她现在是晏家二夫人,也是当家人之一。

那曾经在一大厅内被众多亲朋好友围观辱骂诋毁连站的地方都烫脚的小姑娘,早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只会是拥有管理权继承权以及未来财产权的二夫人。

晏若玉眼神里浮现出疑惑和诧异,“不可能……晏千怎么会和你……”

她不止一次向那个二侄子暗示甚至介绍过富家得体端庄的千金小姐,然而他对她们不屑一顾,一个眼神都不会多做停留。

那般不可一世的少爷怎么会瞧得上一个野丫头……

云月眼神没有说谎,更不怕晏若玉去找当事人对峙询问。

他们居然真的结婚了。

“是你勾引他的对不对?”晏若玉抬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果然是狐狸精!你不是喜欢晏南风吗?你勾引晏千做什么?”

其目的性之不纯,连晏若玉都知道。

云月没理会对方的气急败坏,拎起鸟笼,让人将其放回厅内。

她的话温声柔和,却带着一种命令性。

未来女主人的命令。

“姑姑。”云月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我们不是仇人,我也没把你当我敌对的对象。”

“那你什么意思?”

明知道当年放狠话,说她不可能嫁进晏家的门,现在却嫁进来了,这不是故意打脸吗。

“五年前的事情,我想,你一定都记得。”

云月漂亮脸蛋看似温和,眼底却深入幽海,字字清晰,“慕青椋从楼上摔下去的那天,姑姑也在场,不是吗?”

顿时,晏若玉脸色煞白。

这件事情,她以为没人知道。

当年……她确实在场。

她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和全部真相……只是,在云月被冤枉的时候,并没有指认。

“慕青椋现在能吊着命,想必私底下也养了不少血库。”云月好似没太在意对方的表情,淡淡陈述,“没记错的话,这些属于违法的产业,这些如果曝光的话,对她的事业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你想怎么样?告她吗?证据呢。”

证据方面的话,现在只是刚开始,没有准备得很充足,不过已经有了大体的方向。

就算找到当年的证人,说服力和影响力都不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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