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灌河这样的致命缺陷,韩世忠这边也不敢听之任之。

与小孱儒杨博有了联系之中,两人之间也架构起了通畅的信息通道。

两人的行踪,都有双方的信使掌握。

杨博的行文,很快就到了韩太尉的手里。

看到行文之中,完颜挞懒援军一节的时候。

韩世忠紧紧抓住了轻薄的纸张。

自家事自己知,他拿住宗弼是因为宝船牵制。

迫宗弼丢下部分宝船北归。

才是韩太尉的战略意图、真实想法。

歼灭宗弼的十万大军,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随着杨博、李成两军进驻黄天荡。

局势已经不在他韩太尉的把控之中了。

不仅仅是挞懒,京东东路的主帅完颜宗翰也会被惊动。

作为从西军底层,一路爬到中层的将领。

韩世忠经历了太多战事,对于战局也有自己的把控方式。

挞懒异动,宗翰的帅帐动不动都无所谓了,无非都是一样的战不过。

黄天荡这边,韩世忠也有清晰的认知。

事前事后,他都奈何不得宗弼,只能硬堵黄天荡。

借助粮草,逼的宗弼顾此失彼。

逼退宗弼,夺得一定数量的宝船,那此战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不仅黄天荡不是死地。

宗弼的强悍,也超出了韩世忠的估算。

双方尬在了黄天荡,各自喝着黄连水,只是韩世忠这边更为苦涩一些。

时日迁延,金贼的两路援军必至。

有了老灌河故道,宗弼也必然会脱困而出,以后得局面,谁敢说能够把控呢?

“小孱儒是个有本事的,此时讨要岳统制。

怕是早已看出了决战之势。

抑或他来的时候,就定好了与金贼在黄天荡决战。

若如此,大才呐!

只是……”

看了一眼身旁的梁氏,韩太尉叹息出声。

江南决战,福祸未知。

“太尉不是给朝廷递了劄子,且看朝廷回复。”

将夫家手中的行文拿出,梁红玉也在想着杨家小儒。

知兵不说,算计之深,也令人侧目。

将行文放进盒子里保管,这也是韩太尉之前的吩咐。

与杨家小儒有关的行文、书信,都要妥善保管。

韩太尉这边对杨家小儒的重视程度,是远超之前真州知州的。

自家太尉是大才,能让他重视的,自然也不是庸才。

见韩太尉满脸愁绪,梁红玉也给了建议,不如看一下朝廷的态度。

听了夫人这边给出的建议,韩世忠也看了一下,可以作为臂膀使用的夫人。

经过前段时间跟行在家眷的相处,这位夫人的眼界又开阔了不少。

官场之上的权谋手段,也懂了不少,这算是好事。

接受了夫人梁红玉的建议,看看朝廷风色,韩世忠这边也开了口。

“来呀!

知会宜兴岳统制,火速赶往莫府山。

于江东捉杀使杨太尉帐下听用。

后续粮草,本太尉统管。”

下了军令,见帐下司马匆匆去传令了。

韩世忠这才回看身后舆图。

此次决战,只怕陕州的完颜娄室也会动作。

三路援军,他的水师恐怕没有办法遮蔽大江了。

韩世忠这边无处下口,心忧决战之事。

他韩太尉之前送的劄子,也在小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家,此时应下诏亲征以为先声。

亟出锐兵,以策应韩世忠与杨少安。

三十万军民在侧,庶几必擒兀术!”

此时欲以‘天象说’自己罢相的吕颐浩,豪气干云。

在温州行在的内引奏事上,作为宰相第一个开口。

扫了一眼州府大堂下的各位大宋执政后。

吕颐浩才带着豪气坐稳。

这次韩杨两人圈住了金兀术,可是让众人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温州行在,刚从普寂禅院搬到温州州府。

内引奏事的条件,也比之前好了太多。

在州府大堂,总好过在佛陀座下。

西厢做外殿、佛堂做内殿,想想就令人唏嘘。

“臣以为不可!

韩世忠虽报敌骑穷躄,可以翦除,但事有万一。

万一所报不实,敌在建康之兵,回戈冲突,何以待之?

杨少安麾下不过流民十八万,敌兵十万,怎生可敌?

臣以为不若静及建康事毕,事成然后回跸。”

作为杨博一脉的御史中丞赵鼎。

这次没有向着杨夫子说话。

而是谨慎的提出了坐山观虎斗的建议。

见宰相与御史台起了冲突,堂下的执政们,许多都三缄其口。

“官家,臣以为宜遣兵与韩世忠、杨少安夹击兀术。

下诏亲征一事,凶险异常,可暂缓。”

宰相与御史台对上,算是平手之局。

参知政事王綯,折中了一下,先出兵再看局势。

作为朝廷中枢,高姿态还是要做出一些的。

如果结果是好的,就御驾亲征。

如果韩世忠跟杨博在黄天荡一触即溃。

亲征就不要想了,需要想的是该怎么跑路。

“官家,杨少安的檄文与劄子,。

堂下的诸位执政都看过。

恐怕一个江东捉杀使,是不够的。”

吕颐浩擅于笼络人心,也擅于用人之能。

当初李纲就是他推荐为相的。

如今杨博在黄天荡给文臣士大夫长脸,他这边也不吝提携。

涉及到给骂人的杨少安升官。

堂下的许多执政,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诸君莫作等闲看’一句,至今还在心头萦绕。

再升,这黄口小儿,真的要俯瞰执政了。

“吕相公此言妥当。

想杨少安一介书生,携十八万流民,自汴梁南渡,步履艰难。

如今又要血洒大江,朝廷当不吝赏赐。”

前次挨过骂之后,赵鼎也回去查过。

杨少安这厮,还真是自己人。

龙池杨时夫子的侄孙,关系亲近的很。

想到自家的小娘,倒是般配的一对儿。

有了私心杂念的赵中丞,在杨少安的问题上,偏颇也就明显了。

见涉及到了骂人的那厮,宰相跟御史中丞又结阵连营。

堂下的执政们不干了。

事不成,杨少安折戟黄天荡,那便罢了。

如若事成,想杨少安一介黄口小儿,遽登二三品大员之位。

加上知兵善战,到那时,他们这些执政能有好儿?

作诗骂人,诗才平庸也就罢了。

但劄子上的那首诗,明显的气魄不凡。

若那杨少安进了朝堂。

多作几首,他们这些执政,不就成了名传千古的庸碌之辈吗?

宰相、执政、御史台,因为杨少安的官职,当面开撕。

赵苟爷笑看了一会儿,就给了江南东路制置使的军职。

经过刘苗兵变之事,经过海上飘荡之旅,赵苟爷的水平也在蹭蹭的上涨。

文职兼武职,军职再高,也就是虚职。

杨少安太过年少,权知府已经属于超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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