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得了近二百石粮食。

虽说大米、白面不多,尽是些麦粟之类,不好加工的粮食。

但总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不是?

火烧火燎的肚肠,早就已经饥渴难耐。

寨子里的许多人,已经几个月没吃过粮食了。

一次得了两万多斤粮食,足够寨子支撑一月有余了。

顿顿饱餐的幸福之下,杨夫子画中天王的诨号,也越来越响亮了。

寨中之人见了着甲的杨夫子,全部都要跪拜的。

这里既有敬畏、也有感恩。

杨博也没有拒绝众人的跪拜。

还要带着众人南渡,威权是要维护好的。

客客气气、与人为善,需要威权来支撑。

不然,在汴梁城很可能成为夫驴羹的主材。

杨博料想的不差,傍晚时分,金贼那边来人过问粮队去向。

金家寨开寨门相迎。

牛车与牛都藏在了地窝棚里。

粮队自然了无痕迹。

几句应对,加上恭敬的态度,人马不多的金贼精骑,带着疑惑出了寨子。

“小夫子,为何不留下这十余骑精骑呢?”

目送金贼精骑离开。

杨博身后的金三娘,提了问题。

“再杀不过十余骑。

可杀了这十余骑,刘家寺大寨的金贼,势必含恨进攻寨子。

杨夫子谋划的可是刘家寺大寨,这时候不宜打草惊蛇。”

温和的回答了金三娘的提问。

杨博也在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有了今天的袭营,对于汴梁周围的金军也大概有了认知。

签军为主,这就是最大的软肋,也是最大的突破点。

双方都是残民,虽说刘家寺大寨有金军精锐,但汴梁的义军人多。

两相抵消之下,胜负又是五五开,值得杨夫子浪上一把了。

虽说攻城拔寨死伤不小,但总好过各路义军带着老弱,在沦陷的东京汴梁被金贼优胜劣汰。

“小夫子文采武略俱是一流人物。”

品味着金三娘家传的捧功,杨博心里不无得意,这话听着舒服。

“三娘,将硫磺硝石运到大帐周围的地窝棚里,分开放。

再找一些木炭,盛装的坛坛罐罐,也多找一些来。”

对于金三娘,杨博一直保持了温暖的语气。

吩咐她做事,都带着鼓励的目光。

有了硫磺硝石,木炭只是寻常货。

拔寨的秘密武器也就有了,杨夫子现在的底气很足。

看向金三娘的目光,也充满了自信。

“小夫子还会配火药?”

看着金三娘濡慕的眼神,杨夫子矜持的点头。

不仅会,而且杨夫子还会制造一些火器。

心里夸了自己一番,杨博觉得,自己有些融入其中了,这感觉不错。

金三娘没有去拿东西,而是带着杨博出了屋子。

硫磺硝石不用转运,就存在砖石屋子附近的地库里。

所谓地库,就是大一些的地窝棚,顶上用的材料也都是房梁之类,看上去很坚固。

硝石、硫磺用的是带盖的挂釉大瓷坛存放。

坛口是用蜡封的,直接就考虑到了防潮的问题。

杨博还趁机捏了一下封口的蜡,略有弹性,是比较珍贵的植物蜡。

配用的碳粉也是现成的,这明显就是府库的原材料。

用一硝二硫三木炭的法子,配了一点儿捻药之后。

杨博又用了七硝一硫二木炭的配方,配了大概一斤多点的新药。

要想威力增大,必须要不断地试验。

因为硫磺、硝石的纯度是不一样的,现在大概将就一下,威力差不多就够用。

找了一个地窝棚,用纸卷了一个小号的炮仗,杨夫子大概试了一下威力,很不错的样子。

一斤多的新药,当然不能拿来做实验。

万一崩着自己,就成大笑话了。

杨博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无论是弄死铁浮屠,还是保住金家寨。

通过金六郎传成演义,即使不比宗太尉的东京保卫战,那也差不了太多。

等拔了刘家寺大寨,吹成江北文帅,也不在话下。

即将威名赫赫的杨夫子,可不能死在自己的试验之中。

这样岂不令天下英雄扼腕叹息吗?

在女书史与金三娘震惊、仰慕的眼光里。

杨夫子抱着一个小坛子,又回了临时大帐。

找了一个空屋安放好了小坛子,杨博这才吐了一口气。

手指粗的炮仗,就赶上后世的二踢脚了,原材料的纯度算是不错。

弄上几坛子,破开刘家寺的寨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英雄大会顺利召开。

汴梁城周边的大部分义军,能跟杨夫子步调一致,南返之路必将是坦途。

心中充斥各种遐想的杨夫子,乐滋滋的在谋划着以后的答辩。

只要有动嘴的机会,杨夫子绝对不再动手,压力太大了。

一场金家寨保卫战,几乎耗尽了杨夫子平生所学。

再浪,肚子里的东西也不多了,不如动嘴来的安全。

至于刘家寺大寨,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拔了大寨,后路就不安全。

不裹挟着汴梁军民,杨夫子总感觉不踏实。

困坐的胡思乱想,许多都不好执行。

看窗外天色渐暗,杨夫子对于自己的英雄大会,也多了几许期待。

夜里也是城南各寨的交流时间,有了粮食做钩子。

金家寨的晚饭还没吃上,各路豪杰已经到了营寨。

“小夫子,汴梁城的上官太尉,河北义军的统领聂渊,还有其他几个大寨的统领,已经到了。”

依旧是金二来传的消息。

这次金六郎没有自作主张,只是让儿子过来传了消息。

“在寨中随意安排一下,架上篝火,席地而坐就好。

聂渊此人风评如何?”

听到聂渊的名字,杨博的眉头一挑。

这货还敢参加英雄大会,倒是不怕死的货。

“此人虽说与金贼不清不楚,但北地的粮食,多半由他经手。”

有了这样的答复,杨博也就清楚了聂渊的地位。

抓着粮袋子,就是城南各寨的命根子了。

把自己说成是河北路义军,汴梁军民不信,也得说服自己相信聂渊的身份。

现在不管聂渊要的是什么,只要能给汴梁弄到粮食,就是朋友、兄弟。

毕竟形势比人强。

问明了聂渊身份,杨博将自己的短马槊,交给金三娘拿着。

杨博跟着金二,带着两个女人,身后跟着十二力士的仪仗,就奔英雄大会而去。

没等走到篝火跟前,一阵不阴不阳的声响,就传进了杨夫子的耳中。

“呦……杨家的进士郎来了。

这东京汴梁城,可不是儒生该来的地界。”

没戴朱红兽面的杨夫子,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面嫩。

单是一副宝相麒麟甲,还提不起他在东京汴梁城这个圈子里的威势。

加上反射着火光,倚肩而立的葫芦金瓜也不成。

“是哪个腌臜货在编排杨夫子?

起来,让杨夫子观瞧一番。”

被说成儒生,现在的场合可不是什么好话。

在自家的寨子里,杨博杨夫子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扫了一眼说话之人,多半就是赶鸭子上架的贼配军上官悟、上官太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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