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是我大宋百姓,还是金贼胡虏?
想好了,仔细些回答杨夫子的问话!”
沉默一会儿,杨博将短马槊重重的顿在地上,大声喝问。
同时,也给了金六郎父女一个台阶。
壮志饥餐胡虏肉,算是一个解释吧……
将金兵呼为金贼,将河北路的签军称为奸贼,原因就在这里。
金兵、签军,蝗虫般一扫而过。
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留下的是吃人的历史。
将金兀术完颜宗弼,称呼为宗弼。
杨博是把这场战争,看成了一统的战争。
虽说无论是哪一个获胜,最终都要回归汉朔。
但血淋淋的历史,承载的是无数生民的哀嚎。
又岂是那么容易一翻而过的。
金六郎等人不救,来年或许就是签军的一员。
与其让他们继续在东京汴梁蹉跎,不如带着他们南归。
马槊顿地的声响,既是给金六郎的提醒,也是杨博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狗官也好、诤臣也罢,无非还是好好的活着。
金六郎可以作为臂助,彼此扶持着安全南渡。
选择自杨博进入金家寨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小夫子,都是带小辫的。”
金六郎的回答,杨博还算满意。
又顿了一下马槊,算是认可了他的答复。
这才示意女书史帮忙解去朱红兽面。
“六郎,那铁浮屠身份可查清楚了?
寨子里的明暗哨位可安排好了?”
朱红兽面虽说狰狞可怖,但带上之后多少有些憋气。
摘掉兽面的杨夫子,不仅呼吸顺畅了,在金六郎看来也很是和蔼可亲。
“小夫子知兵,就再好不过了。
小夫子威仪,比得当年的宗太尉了。
如今寨里人心不稳。
不如六郎追随小夫子,巡一巡营寨?”
看着带甲的杨夫子,金六郎的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当年能守住东京汴梁的只有宗太尉了。
李纲罢相、宗泽老死、种家折戟、折家沉沙、刘光世害军、杜充祸民,最终汴梁城凋零。
四五年间,金六郎也看多了尘世起伏、人间惨状。
在他看来,守东京汴梁,贼配军们一个也不成。
不管是老种相公还是折家将门,不都在汴梁折戟沉沙了吗?
唯有知兵的文人宗太尉,才将一个东京汴梁,经营的有如汤池铁城一般。
那时节,汴梁城外,二十四道壁垒,十九处大军寨,沿河无数连珠寨,军民百万戮力同心。
至于那不是人种儿的杜充不提也罢。
不是他驱散城外义军,汴梁何至于此?
“巡寨?
此事可行!
只是我单人独骑可不成,六郎要凑足了仪仗呐!
先说说铁浮屠的来路。”
金六郎在追忆往昔,杨博杨夫子也在找那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称呼六爷金六郎为六郎,倒不是杨夫子托大,而是手段。
不见堂下金六郎,已经幡然悔悟了吗?
脑中的史料不足,杨博正过着电视剧呢!
君子不重则不威。
人无威则不立权。
无威权则令不行。
想要带着金六郎一众人离开东京汴梁,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就跟带学生差不多。
在学校里他有天然的师道威严。
不管是助教还是导师,往那一站。
多半没有用大嘴巴子招呼的,即便心里想的不得了,学生们也不敢。
在东京汴梁就不一样了。
没有威权,刚刚才揭过去的福禄羹、夫驴羹,想吃的可大有人在。
不管是几十万军民,还是十几万军民,抑或只有几万人,多半都是嗷嗷待哺的饥民、饿兵。
威权不够唬不住,东京汴梁城,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明明白白死的就有未壁统制,辛康宗、辛太尉。
这位辛太尉是被城下暴民锤杀的。
还有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姚友仲姚太尉。
这可是西北姚家将门姚古的嫡子,这位多传是力战而死。
也有说是暴民锤杀,还有的说是死于自家的乱军之中。
反正两个至少是统制官的,能称呼为太尉的,都能死的不明不白。
杨夫子可不认为读书人,或是双进士的脸会大一些。
没有威权仪仗唬人,被锤杀做了夫驴羹,也只是平常事。
“小夫子,那铁浮屠有了铁脸。
少说是百夫长,闹不好还是千夫长,或许还是裨将之类。
我儿金二也是相扑手,昔日有关索之称。
手底下豢养了一群皇家相扑手,号曰内等子,都是一等一的身架壮阔之辈。
寨内尚有甲胄许多,穿戴之后,正可做小夫子仪仗。”
听着金六郎的筹备,杨夫子心里也是赞了一声好,只是面上无所表示。
与兵器相比,甲胄才是重器。
历朝历代,差不多都是私藏甲胄等同于谋反。
东京汴梁,虽说被金贼几乎勒索干净了。
但甲胄这种重器,战乱之中,只要得了就会私藏。
金贼当时更在乎的是金银钱财、马匹女眷之类。
城内、城外留存一批,也在情理之中。
宗泽光复之后,又散了不少的兵器甲胄。
与杨夫子有仇的杜充。
冲散各路义军,收缴、散逸的兵器甲胄也有。
跟女书史说的差不多,现在各处的寨子,兵器甲胄是不缺的。
“那这铁浮屠的身份,咱们就朝大的猜,就说是金贼偏将了。
六郎、三娘,知会寨中之人,咱们杀了金贼偏将。
金贼今明两日必然要来屠寨,让寨中众人做好战备。
如若金贼白天不来,夜里或是凌晨必然要来袭寨的。
傍晚时分,若无兵马前来。
寨外要安置篝火柴堆,寨墙之上要安置射手,备齐火箭。
寨内精壮,也要尽量饱食,金贼若来,此战不小!”
安排完之后,杨夫子直接看着金家父女。
见两人没有表现出听不懂的地方,心里这才有点洋洋得意。
此情此景,自己应该抚须摇扇的。
正史之中,这样的场景不多。
但各类演义之中,这类场景不胜枚举。
金三娘的寨子,杨博大略的看过,应该不算大寨。
不是大寨,就是义军之中相对弱势的一方。
别说是金贼了,就是签军对上宋军,也不会有惧怕之心。
更何况是弱势的义军?
恃强凌弱自然会嚣张无比。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