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缠绕丝绦,直到丝绦紧紧缚住手腕。
入手沉重的唐大刀,给了杨博很大的压力。
山大的压力,也让他心思百转。
从环首刀到唐横刀,从宋手刀到元马刀,从绣春刀到清腰刀。
史书上有记载的战刀用法,他全部过了一遍。
最靠谱的还是元马刀的用法。
横刀纵骑,让战刀自己撕裂一切。
胯下驴在臀刺的鞭策下,探着驴头越跑越快。
以暴龙突击的姿势,以小电驴的速度,笔直向前。
对面的八个精骑,还在跟胯下战马较力。
唐大刀太重,杨博横刀只能坚持一小会儿。
短暂,并不妨碍唐大刀的杀伤力。
右臂一震,杨博侧身卸力,勉强完整的做完一个横刀纵马的动作。
斩杀的冲击力,并没有让他的胳膊脱臼。
虽说整条右臂有点发麻,但总好过胸前呲血不是?
一下又一下,杨博的动作越来越熟悉。
右臂也越来越疼,呲血落马的精骑也越来越多。
座下黑驴,总是有感情的。
虽说臀股间剧痛无比,但在杨博的不断拉扯之下,还是做了调头的动作。
黑驴调头拧身,肌肉将枪头挤出一些。
疼痛虽说依旧剧烈,但那种刺痛的感觉却消失了。
身上的主人还是好的,依旧在努力帮它减轻痛苦。
痛苦的减弱,让大黑驴很顺从杨夫子的操控。
“驾!咴哩哩哩哩……”
座下大黑驴比女书史贴心。
杨博嚎叫着对他做了鼓励,骑着飞驰的小电驴,就奔剩下的精骑而去。
纵骑横刀、连斩精骑,吐出了杨博心中的愤懑。
也让他有了‘一骑绝尘三千里,鲲鹏击浪从兹始’的豪气。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正在与胯下马较力的金贼精骑,越是较力越是慌乱。
慌乱的骑士在杨博眼中就跟呆头鹅一样,横刀落马只等闲。
两个折返之后,除了最初落马的两个金贼,战场之上再无一个敌骑。
又是一大坨狗屎踩在脚下,杨夫子也在回味。
金贼的战马,没经历过疑似同类惨嚎这样的训练,才会如此不济吧?
落马的两个,也不用杨博招呼。
占了绝大优势的金三娘等人,‘噼哩咔嚓’,就送两人回归山林了。
胯下黑驴经过两个折返也慢慢力竭。
极速奔跑之下,臀股麻木了,哀嚎也停下了,只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杨博骈腿下驴,检查了一下好战友的伤处。
枪头依旧被吸在了伤口上,失血不算太多。
现在不能拔掉枪头,弄不好就会跟金贼一样呲血的,只能待会儿进了寨子再说了。
先是一个铁浮屠,后面又跟着十骑精骑,汴梁城外的局势不容乐观。
今天走了狗屎运,先有铁浮屠以脸撞拒马。
后有好战友大黑驴,惨嚎惊十骑,自己捡了大便宜。
加上自己突然的到来,再一再二不再三。
后面的金贼算作一波,正好交了两次好运。
好运气差不多用完了,杨博可不敢再浪了。
再浪怕是要被金贼的骑兵切西瓜的。
见寨子里的三娘、六爷、关三郎一众人,正在向自己靠拢。
杨博抓紧缰绳,审视了一下全身上下,这才慢慢的气沉丹田,下巴抵住声带,低沉的吐字开声: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此身合是夫子未?细雨骑驴战金贼。”
一首诗念完,杨夫子感受了一下意境。
默默对步履蹒跚的陆爷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杨夫子抢占了先机,或许陆夫子还会有新作问世。
扫视一圈,见女书史跟三娘的眼里都带着星光,显然是懂诗、爱诗的。
杨博不等众人叫好。
以手作抚须状,摇摇头,继续大声沉吟。
“诗是好诗,可惜有些不合辙。
金贼顺吾心,金人则合辙。
可惜了杨夫子的好诗!
唉……”
以大声的感叹结尾,心思百转的杨夫子,这才装罢收工。
两宋之时,除了王安石变法取士讲究经义,诗词才是文人上进的金光大道。
手刃九贼,加上一首可传天下的诗篇。
再有金人、金贼的尿点,由不得杨夫子不扬名天下。
自己杨夫子的诨号。
有了这首集浪漫、野性、家国情怀于一体的诗篇,必然响彻南北。
做完了心理建设的杨博。
再次扫视四方,大诗人的金光之下,无人敢与之对视。
就是这个感觉!
“小夫子不愧是大儒杨时夫子的侄孙。
不仅通晓经义,诗词也是霸道无边!”
有装的,自然也要有捧的。
六爷金六郎,捧臭脚的手艺不错。
尤其是霸道无边四字,真是深合杨博杨夫子的心意。
赵苟爷麾下的文臣,缺乏的就是这种霸道无边的豪气。
将这四个字传扬出去之后。
无论是在朝作狗官,还是在野作诤臣,都是汴州杨博的资历。
这种历经战场的资历。
有宋一朝也是屈指可数的。
范仲淹、王安石,还有谁?
有了这个资历,即便是将赵苟爷真的骂作是狗。
他赵大官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下,还得赞一声‘好湿人’!
依靠皇权杀大诗人,赵宋皇帝不敢。
当年乌台诗案闹得沸沸扬扬,最终结果苏大才子不过是徒二年。
而且就地赦免,涉事之人不过罚钱了事。
巨大的声望,才是文臣士大夫,最好的免死金牌。
客气的收下金六郎的吹捧,杨博点头致谢。
“哈哈,六爷谬赞了……”
一手拄刀,一手握缰。
杨博想着,若是能将好战友大黑驴换成汗血宝马,一定是逼格满满。
对于捧臭脚手艺高超的六爷金六郎。
杨夫子也客气异常,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不敢叫小夫子称呼六爷。
小夫子唤我金六郎就好。
呼一声六郎,小老儿愿带着女儿金三娘作小夫子门下犬。
小夫子,这是六郎女儿金三娘。
双十年华、尚未婚配,乃是内廷的相扑手,且粗通兵略。
小女多在勾栏瓦舍厮扑,自知出身低贱。
不求小夫子收为妻室,但做一侍妾仆妇便可心安。”
作为东京汴梁城的角抵社社首。
金六爷还算是城狐社鼠的一个大头目。
对于东京汴梁的人头自然熟络,一个绿袍官就能做他的靠山了。
小夫子杨博作为杨时夫子的侄孙,自然是最好的靠山。
金贼破城之前,杨时夫子当时官至国监祭酒。
当面叱骂过蔡太师、王黼王相公、李邦彦李相公,浑然无事不说,官职还越做越大。
杨时夫子,不仅是大官,还有弟子千人,好友无数。
无论在朝在野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也是小人物的大靠山。
金六郎要做杨博的门下犬,这可不是贬低自身。
一旦杨博收了他,那就是抬高身价、跨越阶层了。
见杨夫子诗才绝伦,金六郎立刻就献出了自家的珍宝。
“呵呵,六爷客气了,咱且进寨细谈?”
听着金六郎的攀附之言,杨博感觉不太好。
刚刚好像凭着杀贼的豪气做了傻事。
呵呵一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目前躲进寨子,才是最安全的。
他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今天的事情,许多都很突兀,结果也很荒诞,好在小命还在,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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