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笠阳站起来,在陈恪青背后看着他靠着树呕吐,一瞬间什么热血都冷成了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好,或许该说,是不知道自己该待在哪好。  何笠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要是陈恪青喝了酒,何笠阳还能安慰自己那是因为陈恪青喝酒喝多了所以吐了,但陈恪青没喝酒,他一下子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找不出来。喝了酒的人是他,借酒乱性的人也是他,他觉得他喝得还太少,为什么刚才没多喝点,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醉的不省人事,就不会做出这样自取其辱的事来,又或者喝断片了,就算做了也能忘得一干二净。  而不是像那样站在那儿像个傻子。    也……也不能怪陈恪青吧。毕竟他是直男的,能给他亲两口估计都已经是忍着了。  就算心理在慢慢调整,生理上接受不了也是很平常的吧。    是他太恶心。  他真恶心。    凝滞的氛围像是有只手扼住他的喉咙,他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整个人都是虚飘的,甚至一时之间,连哭也忘了。  他走过去,把纸巾递给陈恪青。    陈恪青刚吐完,脸色有点苍白,回头对他说:“对不起,是我吃错了东西,肚子不舒服。”  何笠阳愣了一下,然后血液又能重新在血管里流动了,对对,还有这个理由——    何笠阳后来都纳闷,他怎么能那么贱呢?陈恪青一路回来都没有要吐的迹象,他当时特么的也就信了。没办法,那会儿他是自己给自己下降头了,能骗自己就好。    *    到了家,小雨还在睡觉,他不想吵到他,伸手去抱他,刚碰到,小雨就醒了过来。  他像是做了个噩梦,打了个颤儿,然后惊醒,搂紧了怀里的书包,睡眼惺忪地看着爸爸,奶声奶气地说:“爸爸。”    “到家了哦,爸爸抱你吧。”何笠阳张开手臂。  换做往日,小雨肯定就扑上来了,今天却扭了两下,摇摇头说:“我自己走就好。小雍说我、说我都是小学生了……”  “嗯?”何笠阳挑了下眉,决定尊重孩子的意见,疼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好吧。我们小雨是个小男子汉。”    今天大伙都挺累的,回去就洗洗睡了。  小雨拒绝了小明哥哥的帮助,表示要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小学生。    何笠阳和他小明哥哥也有猫腻还有事要谈,当然不再勉强他,关上门睡觉说话了。  陈恪青去洗澡,何笠阳则换了睡衣戴上眼镜,用陆斐然给的黑猫照片很快做了一份寻猫启事,准备等会儿发在朋友圈、微博,再打印一些出来拿去贴。  浴室的门开了,陈恪青踩着小兔子的儿童拖鞋出来,何笠阳问他,“怎么样,你看看,还有要改的吗?”  陈恪青点头,“行了。”  何笠阳也点头:“诶,我发现你现在站着都没我坐着高啊。”  陈恪青:“……”    弄好这些何笠阳就准备睡觉了,今天太累,何笠阳沾上枕头就几分钟就睡沉了。  半夜被陈恪青摇醒,何笠阳特别不高兴,他起床气重,最讨厌别人吵他睡觉。要还是他喜欢陈恪青那会儿他是绝无怨言的,但他们早翻脸了,于是他反手就要挥开陈恪青,很不耐烦地说:“别吵我!”  陈恪青开了床头灯,锲而不舍地摇他:“何笠阳,阳阳!别睡了!醒醒,你醒醒。你没听到声音吗?”  何笠阳摸了床头的电子钟来看,才凌晨2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迷迷糊糊地骂他:“你干什么啊?才两点啊……等下,我们为什么会一起睡觉?我们不是分居了吗?”  陈恪青无奈,靠到何笠阳耳边说:“何叔叔,醒醒。”  何叔叔?何笠阳懵了下,慢慢地反应过来了……转头看到小小的陈恪青,揉了揉额头,按捺住烦躁:“怎么了?”    陈恪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点,你听……房子里是不是有猫叫声?”  何笠阳打了个寒颤,“什么?”  他们俩屏住呼吸,陈恪青微微歪着头,眉头轻蹙,侧耳倾听的姿势。    他只听见电子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耐心等了大约三四分钟,他们才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嗷呜声,像是小猫的叫声。    何笠阳脖子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妈的。  这也太邪门了吧?    “听到了吗?”陈恪青一脸严肃地问。  何笠阳哆嗦着点头。  陈恪青翻身下床,夷然无惧,他找到个手电筒,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他现在就是个“孩子”,作为一个大人,何笠阳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吧?何笠阳其实特别怕这些,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走廊,站在楼梯口,望着黑qq的楼梯,一声若有似无的猫叫阴森森地从楼下传上来。  他咽了咽口水。  陈恪青二话没说,扶着楼梯下去了,越近声音也越清晰,好像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何笠阳望过去,厨房也没开灯,他低声说:“说不定只是从外面跑进来偷吃东西的野猫吧?”  陈恪青嘘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轻响,好像是有人在翻东西,有光一闪而过,是电冰箱的光,接着是小猫呜呜呜呜的叫声。    等走到厨房门口时,陈恪青猛地打开灯,光线把屋子照的敞亮,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都愣住了——  小雨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碗,碗里装着些剩饭,一只小黑猫正摇着尾巴埋头苦吃。被他们一吓,小猫抬起头,瞪圆了一双鸳鸯色的蓝黄眼眸,瞳孔竖直细长。    何笠阳:“……”  陈恪青:“……”  小雨:“……!!!”    何笠阳舒了口气,无法理解,蹲下去:“小雨,这是这么回事?告诉爸爸。”  小雨很害怕的模样,瑟瑟发抖:“我、我……”  陈恪青温和地问:“是你把猫带回来的吗?小雨,你怎么带回来的?”  小雨缩了缩脖子:“我把它装在书包里。”  何笠阳皱眉:“装在书包里?”  小雨的作业可不少啊,他打量了一下这只猫的体积,怎么看也不可能装了书再装下这么大的一只猫:“怎么装在书包里?你的课本呢?”  小雨老老实实地交代:“放在小雍那里了,他明天会带给我的……”  何笠阳愣了愣,小雍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问:“你把猫偷偷带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爸爸?爸爸一直在找这只小猫呢?你如果是喜欢告诉我就好了啊,我们本来就是要把它带回来啊。”  小雨低下头不说话。    再问他别的,他就一概不肯回答了。  问不出来何笠阳也不能逼他。    猫找到了就是好事。  他们打开灯,看着这猫,猫饿坏了,正在埋头吃饭,何笠阳伸手去摸猫:“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看身旁的陈恪青,陈恪青蹲在地上盯着猫看,伸手摸着毛。假如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这只猫特别懂事吧,这样摸他他都不会反抗,不太像是流浪猫,一般流浪猫都很有警惕性。  实在太晚了,何笠阳把门窗都关好,确定猫猫绝对不会逃出去,然后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也赶紧找猫,猫还在。  早上他才打了电话告诉了陆斐然这件事,说不必再担心,但没说偷猫的人就是小雨,这几个小朋友之间绝对有猫腻!    他们继续观察这只猫,除了长得可爱,完全没有稀奇的地方,他也没有像陈恪青说的那样一见到这只猫就跟着魔了似的被迷倒。  “该不会是找错猫了吧?”何笠阳说。  “就是这只猫。”陈恪青肯定地说。  “可没什么古怪的啊。”  陈恪青摇摇头,对着猫盘腿坐着,紧盯着沉思,仿佛在打坐参禅。  何笠阳说:“别看了,该去上学了。”    睡太晚,早上起得也晚,差点没能起床。  第一节课一下课,小雨马上就来找陈恪青了。  陈恪青和他说了两句话,走出了教室。    陈恪青在走廊上走了个来回才回去,他在教室后门悄悄看着,只见邵家那对双胞胎里的一个撇着嘴黑着脸走向小雨。陈恪青辨认了下很快分出来了,这是哥哥小雍,又娇又弱,还特别爱哭鼻子那个。  小雍挺直了腰,双手抱臂,居高临下似的睥睨着坐在位置上的小雨,颇为痛心疾首地说:“我让你把猫带回去藏一天,第二天就带回来给我,你那么快就被发现了,你说你是不是废物,你已经是二年级的小学生了,这点事情都办不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雍又非要坐在小雨旁边,漫不经心地把盘子里的青椒胡萝卜都拨到了小雨的碗里去,非常亲切地说:“我知道你喜欢,都给你啦!”  陈恪青看了下小雨,小雨望着碗里多出来的青椒都快要哭出来了。    再到了体育课,小雨蹲下来系鞋带。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小雍眼睛一亮,像只小猫似的飞快地跑过来,按着小雨的肩膀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跳马,然后转身对小雨得意地笑,仿佛摇着一条恶魔的尖尾巴:“被人跳过头顶就长不高了哦,我没多久就会长得比你高了哈哈哈哈!”  小雨又悲愤又害怕,被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不点吓得直哆嗦。    陈恪青:“……”  他是不懂现在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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