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陷落?

程庭华脸上神情先是一僵,而后与陈拙互望了一眼,转身出了镖局。

老人的脸上也没了往日的随和,彻底展现出了一派掌门的风范和果断,雷厉风行,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不到半个时辰,京城里凡是“八卦门”的好手,已纷纷动身前去接应。

这也是李存义出发前和程庭华商量好的,除此以外,各门各派亦有不少高手动身前往,街上俱是纵马驾车的动静,还有人哪怕用脚也在拼了命的赶往津门。

连那些原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游侠儿也都开始四处奔走起来,似乎都想尽一份心力。

梁朝云则是被程老连送到了城外,与程家家眷待在一起。

而陈拙呢?

……

八大胡同。

但凡是京城里混迹于花丛、贪恋女色的老手,都知道这个地方。或者说,没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男人眼中的温柔乡,死都想死在里头。

亦如津门的“金银楼”,这八大胡同里,也有座金银楼。

同样是销金窟,同样是英雄冢,同样堆了金山、银山。

三层高低,四面红灯胜火,粉饰着虚假太平,声势比起津门的那座花楼还犹有过之。

天津城陷的消息传至京城,也不知引得多少人哄笑。

但凡谁敢在街上说洋人马上能打过来,指不定遭人吐一脸唾沫。

似乎没有亲眼瞧见洋人进京,他们永远也不会相信战祸已至。

但也有聪明人,似那商贾大户、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大都早早地看清了形势,瞧出了端倪,不动声色的已举家避难去了。

金银楼三楼的一间雅室里,听着门外勾魂蚀骨的靡靡之音,陈拙点了一桌子丰盛酒菜,一言不发的吃着。

“姑姑,这厮是不是缺心眼儿啊?这都一天一夜了,进楼子光叫吃的,也不喊姑娘,这是把咱金银楼当成了烧饼摊啊,你瞧他那吃相,就跟八辈子没吃过一顿饱饭一样。”

门外头,一个满身脂粉气的年轻姑娘红唇微张,瞪眼瞧着陈拙那饿鬼般的吃相。

一旁还有三四十岁,细眉小口的妇人,想是善于保养,瞧着肤白貌美不说,还有一股别样的成熟韵味,似是不像北方人,穿着件绣花的白色旗袍,挽臂而立,雪腕上戴了一只羊脂般的白玉镯,沁着皓白玉色。

妇人脸上不见喜怒,一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怎得话这么多?”

小姑娘闻言一缩脑袋,捂着嘴却是风风火火的跑了。

“你吃了这么些,还没吃饱啊?”

妇人推门进去。

陈拙头也不抬,含混的道:“你也是打南边儿来的?我媳妇呢?叫她出来见我。”

妇人闻言一怔,然后咯咯娇笑了两声,“你倒是有意思,跑这楼子里找媳妇来了……说说吧,瞧上哪个了?只要你银子够,给她赎身子也不是不行。”

陈拙随手抛下一块啃干净的碳烤羊肋,轻描淡写地说道:“津门那座金银楼,加上京城这座楼子,我还听说广东佛山有座一模一样的楼子,还有上海、金陵……林黑儿是从津门那座楼子里走出来的,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他说的轻,但话中冷意却重。

妇人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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