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古安定郡也,外阻河朔,内当陇口,襟带秦凉,拥卫畿辅,关中安定,皆系于此。

虽然称不上兵家必争之地,但也绝对是战略要冲,尤其是在原州失陷,帝国西北门户大开的情况下,其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不过泾州并不像原州,有山川险隘,易守难攻,恰恰相反,它地平无险,易攻难守,前任节度使马璘为了应对吐蕃的迅猛攻势,在就任之初就寻觅了数十处形胜之地,修建了众多鄣垒,城堡。

吐蕃大军来,则坚壁清野,入堡固守,小股游骑来,则四下联络,伺机出击。

连云堡就是在这种形势下修筑的,堡内有军民一千多人,且耕且守。

堡在安定城西边六七十里,一个三面环山、山势陡峭的山峁上,唯有北面与平原相接,但也有一条宽数米的壕沟横贯其间,使吐蕃骑兵望而兴叹。

不仅如此,此地还刚好处在吐蕃入寇的必经之路上,无论吐蕃人是从径直东进还是绕道南下,都逃不过堡中斥候的耳目,因此连云堡也成了吐蕃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但因为此堡地处高岗,吐蕃始终未能如愿。

郭映一行人抵达连云堡时,正值日暮时分,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晚风习习,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山上就是连云堡吗?”

站在堡西面的峭壁下,郭映遥望山峁上,才发现这连云堡不是城堡,而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坞堡,也就檀山坞。

除却数座高大的烽燧矗立于峭壁顶端之外,其他的和河北那些魏晋南北朝时期遗留下来的坞堡没两样,有望楼,有箭塔、有壁垒,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匝,至于里面的构造,那就要入内观瞻之后才知道了。

“正是。”

节度使府派来护送郭映上任的十将张羽飞策马到他近前勒住缰绳。

他们一行数百人是从西边的大道上来的,又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唐军衣裳,连云堡中的斥候自然不疑有他,见状连忙跑去禀报。

更有士卒激动的高呼:“使府来人了,使府来人了……”

不一时,连云堡守捉张明等一干人闻讯赶了出来。

张明是个头戴赤帻的黄脸汉子,四五十岁上下,没穿盔甲,脸上额上挂满汗珠,衣服上也到处是麦草,看起来不像是个统兵的守捉,倒像是个田间地头里的老农。

“张十将,别来无恙乎?”

认出来者是何人后,张明立刻过来见礼,态度很是恭敬。

不过他这幅卑微的态度并没有换来张羽飞的好脸,反倒是换来了一阵喝骂。

“衣冠不整、甲也不披,还有没有个边军将校的样子了。”张羽飞瞪着铜铃般的大眼。

张明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虽然十将张羽飞论军阶也就比他高一阶,但张羽飞的职务是招召将,平日里负责传召军中大将、传达军务,是节度使段秀实的心腹爱将,连一干兵马使都对张羽飞客客气气的,他一个小小的副将哪里敢得罪?

再者,人家领的是牙兵,他领的是牙外兵,这可就差远了,所以尽管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见张明默然不语,张羽飞冷哼一声,复又问道:“我问你,近来屯驻原州的蕃贼可有异动?”

“月前我派出过一队斥候,没有发现吐蕃有增兵原州的迹象。”张明回道。

“月前的军报还能拿到今天说吗?”张羽飞闻言大怒:“时下正值入秋,吐蕃必定趁着秋高马肥,入寇边疆,你身为一堡主将,竟然不主动派兵侦查,反而亲自操持起了稼穑之事,真真是昏庸至极,无能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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