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事可知圣人召我入宫所为何事啊?”

入宫的路上,郭映将前来宣旨的内侍请上了车。

这内侍叫俱(jū)文珍,二十多岁,以前来过郭府宣过几次旨,郭映对他有几分印象,遂问询道。

虽然从古至今士人阶级都看不宦官集团,两者的斗争也从没有停止,但郭映依然秉持着礼数,奉上了一份厚礼,也没有因为那内侍身上有股子异味儿就露出嫌弃神情。

毕竟当世不比太宗高宗时宦官为奴仆的情形,自天宝后,宦官的权力就像威朗普的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至于今日,已经诞生了高力士、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等数个权倾朝野的大宦官。

大宦官李辅国更是敢当面对皇帝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俨然是已有九千岁之风。

不过下场不太好就是了。

咳咳,言归正传。

俱文珍见郭映如此识趣,心头顿时涌出几分得意:“大家召郭郎所为何事这我自是不知,不过仆之前却是看到唐安公主进了大家寝殿,想必是与这有些关联。”

“哦?”

郭映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窈窕倩影,旋即摇头轻叹一声:“伊人如梦,芳踪渺渺啊。”

话说作为京城最顶级的勋贵之子,他当然是认识一众皇子公主的,而且还和当今圣人的长子宣王李诵、长女唐安公主李蕙颇为熟稔,毕竟三个人年龄相仿,自幼一块儿玩大的嘛,有那么点发小兼青梅竹马的意思。

但在郭映穿越之后,察觉到李蕙对他隐隐有不一样的情愫时,他就选择了装傻充愣,激流勇退。

废话,哪个男人能因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而且,六哥郭暧尚了公主以后的悲惨生活也给郭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你敢想象堂堂郡王之子连亲近一下媵妾都要低声下气的讨好公主,更别说勾栏听曲、插花弄玉了。

郭映可不想重蹈六哥覆辙,哪怕公主美若天仙也不行。

“这入宫面圣不比面见上官,是有一套礼仪的,沐浴熏香、衣冠冕服一部都不能少,不过郭郎你是圣人急召,又是白身,倒也无所谓了。

但是在君前,万万不可有失礼之举……”

到了皇城大明宫跟前,二人下了车马,俱文珍又殷勤嘱咐一番,强调了一下觐见的规矩。

郭映听罢,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说到底这也只是寻常的召见罢了,并不是年会、月会、早朝这些个严肃场合,不用那般郑重其事。

入了大明宫,郭映则彻底放飞了自我,环目四顾,但见殿宇巍峨、琼楼耸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四方甲士、宫娥内监尽皆垂首屏息敛容,行走无声,不禁豪气顿生。

“嗟呼,大丈夫当如是也。”

不知为何,郭映忽然想到了汉太祖刘邦的名言,而且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缠绕着他,久久挥之不去。

“郭郎,郭郎……”

耳畔响起的尖细声音,打断了郭映的遐想,他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抬手拍了拍额头,略带歉然地冲俱文珍一颔首。

“见帝阙之壮丽,如临仙境,不禁望而四顾,失了礼数,给事勿怪。”

“帝阙壮丽,而且难得入内一观,倒也怪不得你心下恍然,只是你还需注意分寸,你呀……毕竟是外朝中人,不比我们这些无根之辈。”

俱文珍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提醒了郭映一句,虽说外官入宫觐见,不可东张西望,但这也仅仅就是个彰显天家威严的规矩罢了。

除非是遇上那些个不会来事儿的清流人物,一般也不会有人小题大做。

“大家在太液池边上的含凉殿,此殿是后庭的寝殿之一,到了此处,就不要左顾右盼了。

对了,大家素来喜欢清静,待会儿你回话时最好不要高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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