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们动作利落,从前杀人都干净。但这回许是有裴卿授意,他们故意将殿中弄得及其血腥脏乱。

有血液溅在裴卿身前,他垂眸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魏平见此,用衣袖将血渍擦去,虔诚如供奉着神明。

坊间皆道,司礼监魏平,是裴卿手下的一条疯狗。

他狂热地追随裴卿,一步一步,成为裴卿之下的提督太监。如今东厂大半事宜都由魏平打理,裴卿只偶尔处理一下必须要他出面的事情。

在魏平眼里,只有裴卿是他的主子,他不愿和别人一样称裴卿为掌印,便唤他“主上”。

“手下人手脚慢了些,把娘娘的宫殿弄脏了,咱家赔个不是。”

话虽如此,裴卿面上却毫无愧色。

“魏平,还不快与娘娘赔罪。”

魏平闻言假意拱手,面上还带着嗜杀笑意:“娘娘恕罪。”

柳绮筠差点被这二人气晕过去,她由芙夏扶着在身后坐榻上坐了,一手紧紧攥着扶手。

“宫闱禁地,裴卿,你不怕被陛下怪罪吗!”

裴卿闻言微微讶然:“咱家做的可都是帮陛下的事,陛下谈何怪罪?”

“倒是娘娘……早先娘娘宫里的人便险些酿下大错,幸好及时发现了。娘娘御下不严,还是警醒着些,免得又出了个红月。”

说着,裴卿起身便要离开,柳绮筠却突地发难。她将一旁茶盏掷出,虽未砸到裴卿,却是在他身前几寸处碎裂。

“裴卿!你不过是个阉奴!陛下身边的一条狗!你哪来的胆子和身份,敢与本宫如此放肆!”

柳绮筠大抵是气急了,说出话来有些不管不顾,听得芙夏心惊肉跳。眼下宫里都是东厂的人,柳绮筠这话实在危险。

魏平眼眸暗下,他舔了舔牙,一手摸向腰间。

要不要把这女人也钉上墙……

裴卿脚下一顿,缓缓转身,一边抬手拦下了魏平。

他面上几乎不见情绪,漆黑眼眸深沉幽幽,如同不见底的古井。纵是柳绮筠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娘娘说得不错。”

他悠悠转着玉扳指,一边向前,黑色皂靴踏过茶盏碎片,踏过一地鲜血。

柳绮筠这才惊惧起来,但碍于颜面,她仍端坐其上没有动,只是身子越发往后靠去。

“可惜娘娘还不够对咱家说三道四。”

话音刚落,柳绮筠便觉一阵劲风扫过,裴卿倏忽到了身前,脖子被人紧紧掐住。

柳绮筠惊怒,艰难发声道:“你怎敢……”

“娘娘信不信,纵使咱家失手了,陛下也不会怪罪?”

裴卿眉眼阴郁,周身萦绕着杀意。不顾一旁芙夏的求情,他掐着柳绮筠脖子的手缓缓收紧。

柳绮筠还有气力挣扎一二,但随着裴卿越来越用力,她面色越来越难看。柳绮筠喉间发出破碎的声音,“嗬嗬”作响,眼中溢出泪水,狼狈不堪,再无仪态可言。

长乐宫的宫婢们皆瑟缩跪着,有些武功在身的侍从都被厂卫控制住。当然,此刻哪怕没有人控制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动。偌大的宫殿一片死寂,只听得柳妃在上位处渐渐没了声音。

魏平的眼中隐隐跳动着雀跃与兴奋。

主上已许久没有亲自杀人,若能,若能再让他见一次……

柳绮筠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在晕厥之前,她看见裴卿嘴唇微动,似是说了什么,轻得像一声叹息。

“你不该动她的。”

这是他说的话,可惜柳绮筠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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