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午时,润州码头上来了一艘悬着“嘉兴监巡盐副使顾”大旗的盐船,码头上顿时议论纷纷,猜测还未到秋税时怎就有盐船来润州了,还是从海上而来。
靠岸后不一会儿,便从船上走下一行十数人,竟雇了十头骡马用于装运货物,为首一人,身穿白袍,颌蓄短须,三十多岁的样子,与顾柯相貌颇有些相近,原来是顾柯二兄顾博。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装盐的布袋有无破损,待全部检查完后,便吆喝了一声,将骡马赶着进了润州城,并先派了一人携带一封书信前往浙西观察使衙门,嘱咐说须得亲自交予曹公帐下判官苏宏韬。
他扭头望向了华亭县的方向,心中想到:
禹巡吾弟,二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若事有不济,还望你以保全性命为上。
随即便领着顾氏商行的队伍开进润州城,直向着商栈的方向去了。
......
重九日巳时二刻,槛车出县城至华亭港
李十将与众牙兵将苏龠从槛车中领出,并把槛车连带苏龠一起送上一艘官运漕船。
四名看守一上船便分别占据了船头和船尾,李十将见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但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将兵器握得更紧了些,他暗中对同伴说道:
“都警醒些,某今日以来颇觉不安,此番送苏府君入润州只怕不会那么稳当,夜里留三人值守,把那四人看紧点。”
而此时的船尾,那看守中的一名干瘦汉子趁身边人不注意,将一条嵌了打磨得光亮的铜片的布匹系在船尾栏杆处,随即便打了个哈哈,将另一人揽住,悄悄说:
“这江上漕船来往恁多,不惧匪患,那苏龠枷住双手双脚,怕是插翅也难飞,不如你休要声张,某且与你下舱里去吃些酒。
某只带了一壶,让他人晓得了可不够分的!”
那看守也是个膀大腰圆的酒糟鼻,听得“吃酒”二字,便连腿脚都迈不动了,嘻嘻哈哈地问了句:
“当真?”
“骗汝某便是伎子养的!”干瘦汉子佯怒,甩开胖大汉子径直往船舱里去了。
“哎哎哎,玩笑罢了,何必当真!某信你还不成吗!”酒糟鼻闻言也急了,连忙跟着一同下去吃酒。
......
九月八日午时一刻,徐浦场
顾柯阴沉着脸在净莲社的院内焦急地来回走着,普惠正在堂内为刘苌一众人讲法,徐逸倚在院门处,怀里抱着根短了半截的步槊,不时向外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徐逸便望见西南面地平线远处掀起了阵阵烟尘,显然是有人正打马赶来。
徐逸见状提醒了顾柯一声:
“东西到了。”
顾柯闻言立刻推开院门,提着角弓便向着外面走,徐逸连忙向堂内吼了声:
“刘飞蛟!且与某一同前去护翼郎君!”
随后也提着步槊,在臂上绑了个中心向外凸出的包铁皮朱漆柚木团排就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那骑手进了徐浦场后顾不得喝水,翻身滚下马,快步走到顾柯身前,半跪抱拳,扯着干得刺痛的嗓子沙哑地说:
“幸不辱命!苏府君托某携来的文书安然无恙!”
顾柯大喜过望,双手将其扶起,让徐逸给他送了一杯加盐放凉茶水饮下后,从他手中接过竹筒,掂量了一番,确认了真伪后终于放下心来。
随即便对众人点点头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下轮到某来捉那刘氏子了!”
众人轰然应喏道:
“全凭郎君吩咐!”
“舅父!将刘苌等人藏在徐浦场外的衣甲还与他们。”
刘苌等人顿时大惊,不由得冷汗直冒,心中暗想:
“这顾郎君莫不是有鬼神之能!竟连这般隐秘都被他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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