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柯远远便望见舅父徐逸向他招手,身旁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精壮汉子,看不清他的脸色。
“府君,此处便是徐浦场了,这乃是华亭县最大的盐场。”
徐逸以下官姿态上前见礼,并拉着扭扭捏捏,不敢看顾柯的刘苌说:
“下官见此人行事,言语间颇有章法,不似一般乡野村夫,故而特募其为巡盐监院兵丁。
还请府君责罚下官自作主张。”
徐逸说完还眨了眨眼
顾柯见状立刻会意,故意摇头晃脑地讲了几句骈文,听得刘苌云里雾里,随后才进入正题:
“既已入了本院军籍,便要听从本使差遣,刘苌!”
“哎…哎……卑职在!”
见刘苌还在纠结,徐逸猛地踹了他屁股一脚。
刘苌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仿佛是被诱骗失身的良家妇女般,答应了一声。
“你且附耳过来,本使有秘法教与你。”
顾柯一脸神秘地说道,刘苌将信将疑地靠了过去,听完之后更是惊疑不定。
但看到徐逸一副捏住把柄不怕自己不从的样子,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
待到第二日,刘苌与一同来到江南避祸的庞勋余党十多人并没像往常一般去挑卤水煮盐。
反倒是一桶一桶从海边挖来土壤表层退潮后被晒干后的咸泥,用泥耙耙成田埂一样的泥垄,再把这些咸泥一担担挑到“坨头”上,拍实后,打成一个一丈高的圆台状咸泥蓬堆成田埂一样的泥垄。
每个泥垄配四只无底木桶,四周用涂泥黏性黄泥制成的呈“水缸形”的木桶。
漏桶底部铺一层稻草,并插一根空心毛竹,连接埋设在地头的“地头桶”或卤缸。
竹管内口端塞上稻草,避免淋卤时泥土堵塞竹管。众人将晒干的咸泥均匀地放入漏桶,踏实。
放一层,踏一层,松紧程度以能渗水为度,然后缓缓灌入江水。水要低于卤灶最高沿,这些工作做好后等上。两个时辰,就会渗流出卤水来。
待充分收集过卤水后,均匀地倒在由一个个四尺长三尺宽六寸高,厚约一寸的杉木木框内,而这样的木框就摆在特意堆出的高地平坦土台上,顾柯称之为盐板。
盐板四角,各有一个木质把手,既便于扛抬,又可以用绳子将整幢盐板拴系在一起。
在将每个盐板内都装满卤水并平整好表面后,刘苌众人数了数,每间隔五寸就有一个盐板,此处一共摆了四十五个盐板,每块盐板下面设有4个矮木桩。
“但愿那顾府君不是故意消遣于某,这等制盐之法闻所未闻,如此淤泥,只怕生盐也只能得‘黑盐’吧?”
刘苌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又不敢公然质疑巡盐监使,只得在心里暗自吐槽。
......
然而被他吐槽的顾府君此刻正在别院内享受难得的旬休。
顾柯命人制成了一副木摇椅摆在院里,随即一边享受着美貌侍女送入口中的切块雪梨,一边翘着二郎腿来回摇晃着椅子。
甚至还解开皂色袍子半敞着前胸,好一副放浪不羁的东晋狂士形象。
这下薛虞芮算是完全相信他就是顾况的曾孙了,不是正经的吴中四姓后裔,哪能把这颓废悠闲的“魏晋风流”态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
在望见顾柯那因长期练习射艺而隐隐呈块状的前胸肌肉,薛虞芮也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悄悄把脑袋从院墙上放了下来。
随即紧张地拍拍胸脯,又揉了揉脸蛋,反复确认自己已经恢复平常后,深吸了一口气。
拿着顾柯交给她让她完成的账薄与算学问题推开了通往顾柯所在别院地侧门。
只见此时顾柯竟然穿好了袍子,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全然不像刚才还在模仿魏晋名士的样子。
只是他仍然坐在摇椅上,一脸严肃地随着摇椅前后摇摆,不由得让薛虞芮精心维持的端庄姿态瞬间瓦解,扶着腰笑得肚子疼,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地强忍住笑意:
“还请…顾…顾东主过目这账薄…哈哈哈……”
见薛虞芮还是笑个不停,顾柯咳嗽了两声,轻轻说道:
“无故取笑东主,扣三日工钱。”
“不!”薛虞芮顿时发出一声不屈的悲鸣。
“当值期间未穿制服,再扣三日工钱。”
顾柯不说还好,一提及这个薛虞芮更生气了,她鼓起还带着点微微婴儿肥的小脸抗议道:
“顾郎君所给制服闻所未闻!岂有如此......”
她说不下去了,便“哼”了一声,有些委屈地叉着腰将身子向前伸,睁大了眼睛装起无辜来,似乎想借此“贿赂”顾柯。
在恢复良籍后,薛虞芮便特意将发髻改成利于行走的螺髻,那支白玉步摇随着她身子前倾珠玉相交,发出悦耳的脆响。
看得顾柯猛地咳嗽了几声,提醒薛虞芮她靠得有些太近了,随即趁机调整了下坐姿,一脸“为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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