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兴胜四方无,州傍青山县枕湖。——《余杭形胜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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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盐官县出发以来,只沿官道行一日便可望见凤凰山,而余杭郡治杭州州城便位于凤凰山东麓,柳浦渡西侧,钱塘江口畔,依山而建墙高池深,初建于隋开皇十一年杨素征江左时,距今已近三百年,中唐时因两浙爆发民乱,多次加固城防扩大面积,杭州刺史衙门及镇军驻地就在此处。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曾于此写下名篇《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与《杭州回舫,西湖之名,便得于此。
说来顾柯曾祖顾况与乐天居士间伯乐相马之说也堪称佳话,在顾况隐逸后,顾氏在会稽,钱塘等地的族人也多得其照拂,可惜顾氏此后并未有足堪拔擢之才,故而这份香火情也无法延续了。
而顾柯一行的目的地却并非杭州州城,而是十里外的钱塘县城——宋代以来囊括了旧杭州州城与钱塘县治,西湖东北约十里距离的钱塘县城,周长约三十六里的大杭州城此时尚未建立。
州城与县城隔西湖相望,俨然是对双子城,州城内并无当地居民居住,全供刺史衙门和镇军使用,规模大大小于十里外的钱塘县城。
只见钱塘县城长约二里,周长约十里,城内有四朝名相道士李泌留下的“六井”供水。
说是六井,实则是六个大小不一的蓄水池,池水乃经过地下涵道过滤引流后的西湖水,六井在白乐天主持杭州时得以修缮疏浚,至今仍能为钱塘县城周边提供充足而清洁的水源。
城西便是西湖与白公堤,沿岸皆植柳树,初秋时节赏景之人颇多,堤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仕女嬉戏,总角飞鸢,富庶安乐之景与盐户村全然两副模样。
即便是城郭之外,房屋仍绵延数里,乡间农夫伐木烧炭,织丝为锦于市集中叫卖,县府属吏与牙商在市集中手持印纸为每次交易登记并收取除陌钱。
尽管两税法施行和除陌钱征收以来唐朝各道普遍性的钱荒让商贾与民间颇有怨言,但钱塘市集来往客商仍络绎不绝,相比之下城内没有设置坊市的县城甚至显得有些逼仄,钱塘市井繁荣可见一斑。
“顾郎君......”钱婆留挠了挠脑袋,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顾柯打断了,“兄长唤某禹巡或顾四即可。”
“那好,某便唤你四弟了!这钱塘县城实乃江左一等一的好去处,某游侠于两浙淮南之间多年,除却扬州,润州外未曾见过此等繁华市镇,某也算此地半个东主,当然得尽尽地主之谊,不知四弟意下如何?”钱镠得意地指着钱塘县城说道。
顾柯有些自嘲地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不知今日钱塘苏小小与旧日长安薛瑶英孰优孰劣?”
他拱手示意钱镠带路即可,客随主便。
钱镠大笑一声:“钱塘风物必令贤弟深感不虚此行!”随即拉着自离家后便一直神情恍惚的杨三郎杨箕为顾郎君前驱,一边走还一边笑骂道:
“休要教顾郎君小觑了我余杭人物,你这三郎怎恁地婆妈,好男儿志在四方,岂可囿于乡间田舍?”
待得三人牵着马骡自盐桥门入城后,不多时,几名身着纨绔,斗鸡走犬的膏粱子弟便迎了上来,嘻嘻哈哈地围住了钱镠。
“钱大哥让某好生苦等,速速与某一同战上两局樗蒲去,今日必教你倾家荡产!到时钱大哥便用教习某如何马上使长槊来抵债如何?”
顾柯见这群少年虽放浪形骸,但言语之间仍颇有约束,并非是毫无教养之人,不由得猜测起他们的身世来。
钱镠顿时涨红了脸,感觉在兄弟面前被拂了面子,他故意沉下脸色,蒲扇般的大掌如同赶斗鸡般驱逐着这群少年,口中骂着:
“某今日有要事,可不能与你等嬉戏,若再拦路,休怪某翻脸无情!钟家子且去,待某迎过贵客且再与尔等理会,到时输了钱可不准找钟录事告状!”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且等着罢!”少年们轰然一笑,眨眼睛间又转入钱塘城稠密的人潮之中不见了。
钱镠这才回过头来,擦了擦汗后告罪了一声:
“让贤弟见笑了,这些都是本州录事参军钟官人家的公子,某与他们颇为投契,平日里都目某为兄长头领,某虽领着他们饮酒赙戏,但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
然则因此事钟录事对某颇有微词,某昨日前去寻杨三郎便是为了避录事的霉头,不然教他枷了扭送至衙门打过板子再流配充军数千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柯见状也不由得莞尔,取笑钱镠道:“不想大兄却是个樗蒲侍御史,赙戏也颇有讲究呢。”
钱镠摸了摸脑袋,显然他对“侍御史”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毫无概念,但听来似乎要比钟录事官要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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