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短暂接管了天青县县衙,他本想去镇守使衙门的,但他很快便想起来,大梁朝的镇守使衙门,只到州郡一级,这下面,便已然没有了。

因此只能暂时将这座县衙征用。

糜科已经去晚山郡任职,他虽然在青山郡闹的满城风雨,但无碍大梁律,再加上如今这些人也没有心思去管他,所以他很快便从青山郡赶往晚山郡,如今天青县的知县姓徐,只有三十左右。

“徐知县。”

宋敛一只右手,手指不停在案上敲击,声音轻微,但每一下都敲击在徐知县的心上。

之前那边小巷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再加上这县衙如今涌入的那些官差,他再傻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宋指挥使,您请说。”

徐知县很谦卑的看着宋敛,对方虽说是武官,但官职比他高了太多,神都的左卫指挥使,那可是正四品,而官职并不是意味着什么,要知道,护卫神都的衙门,一共就那么两座,这一位,可是其中一座的指挥使,那是否意味着他在陛下心中,分量十足?

宋敛看了一眼徐知县,微笑道:“徐知县不要过分担心,待本官走后,这天青县,他们也不会来了,那些仇怨,自然都在本官和那位陈镇守使身上,你何其无辜。”

徐知县应了一声是,但还是心里打鼓,谁都知道这些方外修士目无王法,若是真要报复,他这一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承受得住。

宋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新来的代镇守使已经到了,徐知县去和他熟悉一番吧,毕竟以后还要共事许久,对了,还请徐知县把陈镇守使的卷宗给本官拿来,本官要看。”

陈朝虽然如今已经卷入那桩麻烦里,但只要大理寺一天没有定案,那么他就还是镇守使,不过如今要去神都,天青县总要个镇守使的。

徐知县退下,很快便遣人送来了卷宗。

这一趟宋敛走得太急,根本没有去管陈朝的卷宗,毕竟除去镇守使的公文外,他还收到了谢氏给他带来的话,只要能够将那少年带回神都,便有重谢。

若没有这句话,他这一路南下,其实不必着急,最后赶不赶得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镇守使的公文说让他把这个少年带到神都去,那方外修士抢先一步,他又能怎么办?

世间一切事情,哪里有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翻看了一番卷宗,宋敛的眼中倒是有了些赞许之意。

天青县这过去几年,竟然没有发生过几桩命案。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的镇守使,做的相当好。

“大人,陈镇守使醒了。”

就在宋敛翻动卷宗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禀报。

宋敛抬起头,嗯了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案卷。

……

……

县衙的大狱里。

随着一阵锁链坠地的声音,牢门被人打开,马上便有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地上,再之后,一身黑袍的宋敛缓步踏入牢房之中,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缓缓在牢房之中踱步,片刻之后,他才走到那把椅子前坐下,看了那少年一眼。

陈朝的确早就醒了过来,但是他身受重伤,此刻爬不起来,他只能歪着头打量着这个穿着一身黑袍踏着官靴的男人,之前在他自报家门之前,自己便已经昏厥过去,因此陈朝此刻并不知晓宋敛的身份,但他也明白一桩事,此人来头绝对不小,至少也是从神都而来的。

要不然不可能在面对那道姑之时,并无半点惧色。

在陈朝打量宋敛的时候,宋敛也在打量陈朝。

对于这个身在天青县便能搅动神都风云的少年,他的确是有些好奇。

能够让谢氏出手的少年,怎么来看,都不会是普通人。

“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深陷大狱吗?”宋敛本来是打定主意让那个少年先说话,却不曾想到陈朝竟然一言不发,好似对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陈朝躺在地上,艰难说道:“如今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要是有可能,我恨不得马上住进大理寺的大狱里去。”

宋敛笑道:“你觉得大理寺的大狱安全?那里每个月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里面,不明不白的,你这么个小小的镇守使,住进去,你觉得会有离开的那天?”

陈朝艰难地咧嘴笑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大人是从神都过来的话,那想来我即便是在大理寺里,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死了。”

宋敛笑了笑,摇头道:“不管你和谢氏有什么香火情,你擅杀那几位修士之事,已经有确凿的罪证,他们若是不放过你,你即便是去了神都,也不过是能多活几天罢了,最后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陈朝不言不语,对于这个结果,他好似也早已经知晓。

“我这一路上真能安然无恙吗?”陈朝费力的伸手,已经摸不到腰间的那柄断刀,便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没什么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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