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朗朗的声音,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公子,稚气尚未褪尽,秀气已先声夺人。

贾琏想起前世,他的高中课本里,好像还有一大段描写贾宝玉长相的,老师还要求背诵。

什么“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眼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自己当时还小声跟同桌说:“这不就是一个当小受的娘娘腔?”

此时真见到贾宝玉本尊时,贾琏觉得自己又浅薄了。

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都是“当小受的娘娘腔”。

虽然他的五官秀气得无可挑剔,好看的笑容一派春风化雨,可就冲他那张白里透红、饱满得跟个粉团儿似的小圆脸儿,他也不能是个娘娘腔。

没有一张小锥子脸,想当狐狸精?做梦。

据说这个小圆脸儿长得很像爷爷,可贾琏仔细回想了一下国字脸的贾赦和瘦长脸的贾政,还是暗暗摇摇头——贾家的外貌遗传,跟他的烧饼形状一样,是个谜。

不过贾宝玉喜爱红色这点,千真万确。

头上用红缎带戴着束发嵌红宝石的紫金冠——红的。

齐眉勒着红缎攒珠金抹额——红的。

一身赤金大红二色团花缎面织金缠枝莲纹大红箭袖——红的。

腰间束着大红绣金银牡丹的缎带——红的。

幸亏他脚下蹬着的青缎粉底小朝靴不是红的,否则,这小圆脸儿就成了拜年用的红包了。

倒是他手里拉着的那个年龄相仿的小帅哥,那才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娘娘腔。

清秀的小脸,清瘦的身材,清淡的眉眼,青黛绿底子云纹秋菊彩绣无圆领袍,微微低着头,风情万种。

就他此刻这一副腼腆羞怯,估计比王熙凤这一辈子的腼腆羞怯都多。

宝玉拉着秦钟,一道儿给贾母请安。

贾母最是喜欢“模样好性格好”的孩子,一见秦钟人物绝色,登时十分喜爱,又是留茶,又是留饭,还吩咐鸳鸯赶紧取来一个荷包并一个金魁星,做了见面礼,取“文星和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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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贾母高兴,饭后又说笑了一回,贾琏和王熙凤直到天定更,才得回去。

二人一路往回走,还是王熙凤忍不住道:

“哟,我直到你只会在房里变着花样拉着小厮‘贴烧饼’,却不知,你还当真会拿个‘贴烧饼’的本事来讨老太太欢喜。”

此时的贾琏,心里还在想着方才贾母一手拉着自己,一手拉着宝玉,带着泪道: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指望,你们能懂事、肯争气,贾家就有指望了,我这做祖母的,才没有白疼你们一场。”

前世很小就失去母亲、家中没有任何女性亲属的贾琏成,这是头一遭感受到祖母的疼爱,心里竟然颤颤地疼。

此刻,他满心的温暖柔软,骤然被王熙凤这句夹枪带棒的话打断,贾琏断然停下脚步。

争强好胜的王熙凤自打认清了贾琏的软弱品性,再加上有贾母和王夫人做靠山,早不把贾琏放在眼里,见他忽然不走了:

“怎么?长本事了?你还敢闹脾气了?还是一说回我的院子,吓得腿软了?”

贾琏心想,等回到院中,王熙凤得知自己掰去她一半爪牙的事情,难免不要一番吵闹。

他们夫妻关系的问题,迟早也得面对,迟早也得解决。

便淡淡说道:

“阿凤,你听好了。下面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不住,吃亏的是你。

夫妻本是同气连枝,只有一致对外、没有窝里斗的道理。

任何一方非要窝里斗,最后都必定是两败俱伤。

我之前出去乱搞女人,是我对不住你。你派人盯着我,搜光我的银子,夺我在府里的权利,都算作‘我做初一,你做十五,’我们扯平。

从今而后,你我到底该如何相处,还能不能做夫妻,你我不妨都好好想想。

我近来有许多事要忙,住在书房也很清静,就不去你屋里打扰了。”

说罢,大步向前,越过王熙凤,径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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