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医没有去看余初那边,他将手指并起握着孩童的脚腕,让抱着孩子的妇人帮忙让孩子张开嘴,看看舌苔和咽喉,皱起眉:“本只是普通的风寒,但来的迟,恐怕有炎症。我先给你写方,日后多来两趟让我看看。”
说完,提笔蘸墨,将方子写下。
刚放下笔,将方子放在边上晾干,一只手就伸过来,将方子拾起。
余初垂眸扫了下手中的一叠药方,抬头对抱着孩子忐忑不安的妇人柔声道:“还请姐姐在一旁稍做片刻,我这就帮您抓上。”
妇人分别向王神医和余初反复鞠躬,拘谨地坐到一旁等候。
王神医看到余初,便知晓这家伙已经说服了其它纨绔:“怎么,忽悠好了?”
刚买的药还没入柜,全都装在袋子里面。
余初顺着袋上的标识挑出几味药,骨节分明的掌指上都沾染着清苦的药香。听到王神医的话,她手中不停,轻笑道:“大夫小瞧了他们,明明都是敬重您才特地来帮忙,怎么能说是我忽悠呢。”
身后的纨绔们为了不完成课业干劲十足,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迎上来,抻着脖子好让王神医看清自己脸上的真诚:“对啊,我们都是自愿的!”
王神医:“……行,那你们就先把药放进药柜里吧。”
得到任务的纨绔们将胸脯拍的啪啪响。
“好嘞。”
“包在咱们身上。”
“大夫,我们做事,你就放心吧。”
他们就像脱缰野马地冲进药铺,脸黝黑一马当先,夺过梯子,大义凛然道:“这上层的药柜最不好整,我蔡东跃怎能将这种难题抛给兄弟,定是义不容辞。”
他说的音量不小,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更是特地咬字清晰,至少王神医能够听清他的名字。
好家伙,这一对比,不就显得他们没那么积极了么。
纨绔们齐刷刷地怒视着蔡东跃,然而蔡东跃的脸皮超乎寻常的厚,对着下面的塑料兄弟们挤眉弄眼,悄声道:“瞪什么呢,还不快抢其它地方。”
一位纨绔冷笑道:“你个狗贼,不要试图挑拨离间。”
然而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把着第二个木梯:“我林沪鹏自然也要为兄弟分担分担。”
一人背叛,全体解散。
纨绔们塑料兄弟情随风而去,立刻翻脸你争我夺地占起茅坑。
余初抓药的药台正对着药柜,她站在外面抓药,对眼前乱糟糟的一片视而不见。
很快几个优秀的幸运儿抓住了最后的梯子,占据了最上方的四块区域。而余下几位边瓜分了下面的药柜,开始找起药来。
蔡东跃瞄两眼标签便抓起药袋吭哧吭哧往上爬,好容易从袋中取出药正要往药柜里倒,便听到下方有人再说。
“错了。”
是余初的声音。
蔡东跃艰难地转过身,只看见余初垂着眼盯着药称。
他纳闷地挠挠头,提溜起袋子看着上面的墨字:“没错啊,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到一半感觉哪不太对,袋上写着姜黄,而柜上的则是片姜黄。
蔡东跃错愕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余初:“你怎么知道的???”
余初抓起药上称,瞥一眼刻度,再捻起些许放上后,便把药材倒入铺开的褐色药纸上。抓药时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还有功夫和蔡东跃他们说话:“你这袋子正正好对着我,想不看见都难——林兄,你小心!”
然而提醒的稍微有点迟,林沪鹏忘记了自己还在梯子上,转身就想往前走,梯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连带着上面的沪鹏一块砸在地上。
片刻后,沪鹏目光呆滞地坐在等药的地方,他见余初走来看他的伤势,双眼饱含热泪:“李兄,王神医好像不太待见我,你说我还有机会减免课业么。”
余初看向被迫增加工作量的王神医,安慰道:“无事,他不记得你的名字。”
沪鹏宛若一个饱受摧残的娇花:“可,可我喊名字喊了三回,神医说他记住我了。”
刚才他觉得只喊一次名字别人记不住,于是这小机灵鬼就想出如此神奇的妙招。
在这过程中随着动作的推进不停地说自己的名字,找药时喊一句林沪鹏开始找药了,上梯子前见机插上一嘴林沪鹏上梯子了,势必要让王神医记住自己。
记住是记住了。
但他怎么就这么痛心疾首呢。
早知道就不这么干了,这样刚才还能说自己是蔡东跃。
余初站起身,拍拍林沪鹏的肩膀:“安心养伤吧,没事,王神医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他会理解智残志坚的友好少年的。
说完,余初便出了门,回到前院。
那群纨绔脱离了大白鹅籍,短暂地把自己变成鹌鹑。
余初刚去看沪鹏的时候就已经把刚才包好的药一并送去,现在桌面上还剩几张药方。
她走到台前,将掉落的碎渣扫到一旁,俯身撑在桌上,朝着垂头丧气的纨绔们挑挑眉道:“怎么,说好的帮兄弟追人呢,现在打算放弃了么。”
蔡东跃蹲在地上,锦缎长衫耷拉着,方才分划江山的气魄随风而去,现在就像只晒干的咸鱼一样饱经风霜:“也没,咱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么。可这东西,看着好像挺容易,做起来怎么就这复杂呢。”
余初道:“不然,听我的试试?好歹我也在这多待了两天,倒是对这些熟悉了点。”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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