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这是定国公世子。
这是永嘉公主和定国公的儿子。
这是陛下的大外甥——
这是一个她现在得罪不起的人。
容深的几重身份在脑海之中转了一圈,重复三遍之后,唐酒诗自然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她本不该这么生气的。
容深的话语并不算过分,更何况他也只是暗示了几句而已——上辈子唐酒诗听过的难听的话比这要过分多了,容世子这些话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她会因为容深的话感到不悦,归根结底,是因为唐酒诗这辈子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做,就被容深轻飘飘警告了。
她自认对容世子没有任何觊觎之心,而且答应陶正真的请求也没有太多的私心,在容深眼中,却显然并不是这样子——他似乎莫名认定了她就是那个会为了攀附权贵赌上自己名声的人。
倒也没有想到容世子看似不沾尘埃,其实和那些恶意揣测她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上京的流言本来就不需要根据,只因为她生得美貌,家世又不好,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就是唐酒诗的罪名。
白夫人也曾经歇斯底里骂过她究竟是怎么勾引了白四郎的——说实话唐酒诗倒也想问一问自己好端端地如何招来了这么一个死鬼。
后来她离开白家后的那些诘问,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堪入耳。
这些她都挺过来了,也绝不会再度陷入那个泥沼之中。
美貌让她生来就不能做一个在话题外面的人,而她又还算聪敏不是那么的愚钝,所以这也注定会让她感到痛苦。
但是唐酒诗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上京的繁华和庞大而感到不安的小女孩了。
她做了许多年的妖女,换做任何一个承受能力不够的人,在面对唐酒诗面对的非议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坚持下去。
揣测她的人多了,从前是,现在也是,容世子也只是其中一个,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也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便宜表哥。
惹不起,难道她还躲不起吗?容世子本来也不是她能随随便便每日一见的,以后避开他走就是了——免得他以为自己是要勾引他呢!
定国公府本就不是久居之地,日后,定国公府也未必会再欢迎她。
唐酒诗愤愤想着,分明觉得自己已经想开了,但是却还是有些心气难平,看着那绯色官服的背影都觉得不悦了起来——
看起来人模狗样超然绝尘,切开来,还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
容深并不怎么急切地带着尸格去见陶正真。
陶大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若是看得仔细了一点,就会发现这锅说不定也还是凉的。
陶正真为官多年,从寒门举子到三品大员,岂是寻常人能比的,当初和陶正真一届的进士里面,大多数人现在都还在外任苦苦打转呢。
就是官位更高的朱屠,也并不敢小看了陶正真。
今日不要看刑部和大理寺表现在外的是因为女帝命令带来的慌乱,实际上朱屠和陶正真心中都自然有数。
那尸格上面的记录陶正真也是没有什么意外之感。
只是他还是心里咯噔了一声,耳边仿佛幽幽响起了女帝的声音。
陶爱卿啊——
女帝现在以宽厚仁善著称,而且对于臣下格外的温和,但是女帝登基之前的那些往事,可不是人们不提就没有人记住的。她能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走的本来就是一条血路。
登基之后的改变,亦只是妥协,但是谁也不知道,一个皇帝的妥协能够招致什么后果。
不过,他只是一个查案的,有什么线索就做什么事。
陶正真和朱屠交换了意见之后,再次提审东平郡王。
这位王爷刚被带过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肯说,对他又不能用刑,陶正真和朱屠就先把东平郡王搁置在了一边。
现在,证据来了。
朱屠凉飕飕地道,“徐二小姐的丫鬟已经招认了她和郡王私下里有过往来,郡王还有什么话可说?”
东平郡王面色微变,道,“我是认识徐二,但只凭我认得她,二位就要定我的罪名吗?”
陶正真道,“你不但认得她,你今日还见过她。”
东平郡王依然很顽强道,“是,我今日见过她。”
“郡王为何隐瞒此事?”
东平郡王冷笑道,“我只是认得了徐二,就要被你们当成凶手一般来审讯,若是我说出来我见过她,岂不是你们就要结案了?我有什么要杀徐二的理由?!”
他开始慌了,而且在暗示陶正真和朱屠是在刻意给他扣上罪名。
宗室寄予厚望的人,就是这样的吗?
陶正真按下心中所想,看了一眼朱屠。
朱屠淡淡道,“因为徐二小姐怀孕了。”
东平郡王这才大惊道,“什么?这不可能!”
他的惊讶做不得假,但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淡淡。
宗室里面出人精,东平郡王的反应不能作为任何的证据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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