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当着那内宦的面略尝了几口,等他离去,方悉数吐在花盆里,又召来心腹近侍三宝,“往后你我交换膳食,这些都赏与你了。”

三宝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山珍海味,脸上喜色掩盖不住,“殿下认真的?”

陆斐轻轻点头,他不打算揭穿此事,一来证据尚不充分,贸然告发只会打草惊蛇;二来,容妃毕竟宠擅多年,又得父皇信任,他此刻的力量尚不足以与容妃抗衡。

何况,容妃不是要他为十弟铺路吗?至少在父皇驾崩之前,他们都是同一阵线上的。

陆斐眼中滑过一丝阴翳,看着三宝蹲在墙角狼吞虎咽,他不由轻叹一声,幸好三宝是个太监,这膳食对他并无害处,否则,还真想不到更妥善的安置。

至于奴仆的饭菜……陆斐咬了一口冷馒头,多年不曾经历此种滋味,到底有些难于下咽,但,他并非受不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辈子,他定要给明夷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想到即将来临的赐婚,胸中忽然暖热。

*

许是对纪明夷那番言辞有所触动,又或者顾念亡妻,纪存周到底没肯听胡氏的枕头风,而是决定采取更公平的法子——用抓阄决定该哪个女儿去选秀。

纪明夷没意见,倘若天意要她再嫁陆斐一次,那她只能认了。

不过当她看到纪明琪脸上鬼鬼祟祟的神情时,纪明夷便恍然,这母女俩必然串通起来做了些手脚。

想想也是,哪怕只是二分之一的可能,胡氏也不舍得亲生女儿冒险。

纪明夷凝神望着平平无奇的签筒,两支签一模一样,外表还真看不出来,选哪个才是对的?

沉吟片刻后,纪明夷徐徐伸手出去,白皙指尖正要触及其中一支竹签,纪明琪脸上克制不出露出喜色,尽管立刻按捺下去,却还是被纪明夷注意到了——她若仍是那个十六岁的天真少女,自当什么都瞧不出来,可在宫中历练半生,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

纪明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另一支竹签。

胡氏倒吸了口凉气。

这下,任凭纪明琪又哭又闹也于事无补了,谁叫她自己运气不好?

胡氏眼巴巴瞅着纪明夷,本以为她看在血脉之情上,多少愿意可怜可怜妹妹,若肯毛遂自荐当然再好不过。

可惜纪明夷无动于衷,还淡淡地递过去一方丝帕,“二妹还是别哭了罢,回头成了肿眼泡,出门更难为情了。”

纪明琪眼泪愈发汹涌,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

事已至此,纪存周也无话可说,只觉得短短几日,大女儿好似变了个模样。以前虽然好强,在他面前勉强倒还称得上恭顺,如今却是油盐不进。

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不进宫,换了明琪那个不中用的,什么指望都没了。

不提纪存周为仕途唉声叹气,府里短暂消停了一阵,胡氏因在纪明夷跟前吃了哑巴亏,轻易也不敢来惹她,母女俩关着门不知捣鼓些什么。

当然并非为置办嫁妆,胡氏不会就此认命的,纪明夷很清楚。

果不其然,隔日胡氏便提出带纪明琪去庙里进香,求菩萨保佑女儿在宫中平安顺遂,哪知下山路上马车出了事故,纪明琪不知怎的跌了一跤,所幸性命无碍,左腿却让车轮给压着了。

据大夫说,总得三五个月才能养好,还不一定能和从前一般健步如飞——伤处恐怕有些微跛。

纪明夷不得不佩服胡氏的狠心,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甘愿做出这样重大的牺牲,可她若知晓此番选秀并非给老皇帝充实后宫,纪明琪本不必落下残疾,会不会悔恨至死?

只这么一来,参选的任务就落到纪明夷头上了。

纪存周面色沉重,“你二妹这般情状……也只能辛苦你了。”

纪明夷没说话,情势所迫,她若再与纪明琪相争等于不识好歹。

但,想她乖乖参选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正式大选那日,纪存周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明夷怎么还不出来?”

内侍马上要上门了。

胡氏则带了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大姑娘莫不是想临阵脱逃罢?”

随即便看见纪明夷顶着一脸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来到庭院,本来娇花软玉一般的面貌,愣是变得像患了麻风病般。

两口子皆为之愕然,“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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