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这四年,时桑曾以为一切都会物是人非。
但事实证明,申城还是印象中那个繁华热闹的申城,唐叔还是印象中那个对她关怀备至的唐叔,就连这辆迈巴赫,车内的装饰都跟她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时桑并不是一个懂得怀旧的人,可她看到这一幕也会有些细微的触动。
她知道江晨风念旧,也因为他的这份念旧,当她阔别四年再次坐上这辆车时,她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反倒是有些亲切。
在她愣神的这十几秒,唐叔将车径直开上了马路。
等到前后路况稳定下来,唐叔看了眼内后视镜上的人,笑着说:“小姐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大,不过我还是能一眼就把您给认出来。”
车内光线昏暗,时桑低着头,在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脸部的倒影,但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而已。
很显然,唐叔并不知道假发跟浓妆都是她故意这么做的,而是将它们归为她真正的外貌变化。
时桑笑了笑,问:“那唐叔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闻言,唐叔不太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视线也从内后视镜上缓慢地移到了挡风玻璃上:
“刚刚老爷让我回趟老宅替他取份物件,我将车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您站在路边,我就看着有些眼熟,但我仔细一想,小姐怎么会在国内呢?于是我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老爷确认,老爷说应该是您没错。现在外面天气寒冷,而您在国内又没有车,出行很不方便,所以老爷希望您能回江家。”
时桑心下了然,随即便回道:“不用了唐叔,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飞洛杉矶的机票,现在能不能麻烦您把我直接送到机场?”
唐叔诧异了几秒钟:“明天的机票?您要走这么急吗?”
时桑迅速“嗯”了一声:“我在那边有些急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完。”
哪里是有急事,分明是想躲着某些人。
唐叔沉默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小姐刚刚应该是去参加老爷的寿宴了吧?”
时桑又“嗯”了声,算是回答过了。
这会儿唐叔才发觉,时桑不仅外貌变了,性格也跟着变了,变得沉稳了,变得好像没以前爱说话了。
“小姐的一片孝心老爷自然是感受到了,但是按照我们申城的习俗,长辈过寿,小辈是要当面行礼祝福、作揖磕头的。再说了,您既然现在已经回国了,不如就回去一趟吧,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真的很想您,也想借这个机会多看看您。”
唐叔的语气非常和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没引起时桑的反感,反而触动到了她的内心。
江家是申城的名门望族,历来重视规矩,她不是没见识过。
而她身边没有长辈教过她这些,所以并不是很懂,只知道作为小辈按照礼数应当去参加寿宴,此时听唐叔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有些思虑不周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未考虑过寿星江晨风的感受,试问这天底下除了她,还会有哪个人能让他如此纵容?
这份没有血缘关系的宠爱,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逐渐承受不起了。
时桑捏住手机边沿,侧过脸对着车窗,透过玻璃看着一排排往后倒去的行道树。
她定了定心神,眼睛里多了几分迟疑。
彼时,车子已经驶过两个十字路口,她再不快些决定去哪儿,很有可能就会被唐叔直接送去江宅了。
“唐叔。”
她突然轻唤一声,捏住手机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少顷,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纠结已久的问题:“少爷他……今天也会回去的吧?”
虽是问句,但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父亲过寿,儿子哪有不回江宅的道理?
然而片刻后,唐叔却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唐叔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您说少爷啊,少爷他已经回去给老爷祝过寿了,而且他晚上另有安排,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尾音落下的那刻,时桑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下,捏住手机的手指逐渐放松。
她铁了心得像避瘟疫一样避他,一听到两人没有碰面的可能,终于妥协,在问清楚江晨风给了唐叔足够多的时间去取东西后,便让唐叔将车开到了机场,取走了她暂放在宾馆的行李,然后一同前往江家老宅。
老宅处在远郊区,车程不短,时桑渐渐犯困,唐叔见状便让她休息一会儿,没再同她搭话,打开电台放歌给她听。
到了后半程,车载电台播放到一个感情交流栏目,女主播讲了两个短小的爱情故事,完了之后她随口问嘉宾:“你们会原谅生活中善意的谎言吗?”
两个嘉宾直言不会原谅,还有一个嘉宾说视情况而定。
唐叔通过内后视镜察觉时桑并未睡着,只是倚靠在后座上放空大脑。
唐叔问:“小姐,如果是您,会原谅生活中那些善意的谎言吗?”
闻言,时桑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默了一瞬,她说:“如果真是为我好,造成的后果也不严重的话,我大概会原谅。”
她对和蔼的唐叔毫无戒备,自然没有多想,只当他随意起了个话题,她也依着本能给了回答。
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唐叔紧紧握住方向盘,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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